朔風如刀,呼啦啦將人臉割得生疼,一隊十餘人的馬隊辭別了黑風寨,朝宅陽方向駛去。馬首當中一位意氣風發,乃是晉國國君公孫驕,左手一人原是百夫長柏明,此人騎術精良,如今在馬球賽中又一舉奪魁,連成日與馬為伍的仇章曼都對其甘拜下風,如今他已升任千夫長,掌管著千名騎兵,成為僅次於仇章曼之下的騎兵將領。右手之側便是年方十歲的代君開疆,剩餘便是護衛的小卒,不一而足。公孫驕都快被未來老丈人搞崩潰了,就自己這智商就是他讓二三十個子也不是對手啊,不曉得這次去了宅陽華息子肯不肯好好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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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國北部的晉陽城,原本隻是沒有戰略縱深的邊城,雖說趙無恤其父趙簡子之時便開始經營,但想要抵抗三卿聯軍還是極為吃力的,因此趙無恤二十年前一繼任家主之位寧可逼死自己的親姐姐也要不惜一切吞並代地。如今晉陽城北有代郡十三縣作為大後方,源源不斷的戰略物資運來,智伯率三家聯軍二十萬人攻城月餘卻絲毫沒有收獲,實在是讓人可氣。
智伯將中軍大營直接放在最前線,自己又親冒矢石在前方督戰,可晉陽城堅不可摧哪是那麼好攻下的。一批批軍士蟻附一般想攀上城牆,隻換來一堆堆屍體被默默抬走。如今已是寒冬臘月天氣,將近年關,大雪紛紛揚揚,三日不絕,大地仿似換了一件孝衣般令人抑鬱。
帳外冰天雪地,滴水成冰,三家兵士屍橫遍野,哀嚎不已,雖然大都不願攻城卻還是硬著頭皮往城牆上攀附。殷紅的鮮血汩汩而下,滲入白茫茫的大雪之中,滋養了晉陽城外的麥田。天空死灰一般看不清楚,誰也想不通為什麼稱霸天下赫赫百年的晉國會發生如此之大的內亂?誰也無從知曉晉國的未來會何去何從?隻是天下諸侯都被這濃重的血色震驚了,沒想到引領諸夏文明的晉國人外鬥起來好整以暇,寫意自如,內鬥起來卻不遺餘力,不留後路,一點都帶不含蓄的。
帳內溫暖如春,智、韓、魏三家家主齊聚與此,智伯向二卿鼓勁道:“如今我大晉三軍已摧毀趙家南部所有封地,趙無恤僅餘晉陽一座孤城和代郡十三縣,隻要我們三家精誠合作、一鼓作氣攻下晉陽城,代郡諸縣定然不戰自潰,傳檄而定,二位家主便可回南部各家主城過個好年,省得兵士們在晉陽城外忍受嚴寒。”
韓家家主韓虎道:“晉陽郡我韓家至少要四個縣邑,代郡元帥給我們三個就行了,我韓虎向來不貪心。”
智伯心道如此犬牙交錯的封地劃分,即使趙家敗亡後三家隻會鼎足而立,自己一點優勢都沒有。在他的計劃裏以後將國君的上黨封地扔給韓家來打理,代郡荒蠻之地便是日後魏家的棲身之所,而隻有智家才能真正擁有晉國的膏腴之地,日後再找機會吞並兩家。可韓虎和魏駒卻想趙家的每塊地盤都要一點,日後好與智伯一起瓜分了晉國。智伯心道小不忍則亂大謀,如今晉陽城外折了不少兵馬,韓魏兩家還不能得罪,遂道:“當初攻打趙家之時便說好平分其所有封地,這個本帥自會按約定兌現,隻是如今大戰未歇,各縣卷宗、戶籍都尚未統計完畢,晉陽城破之後本帥有把握將趙家的邯鄲郡按照我們之前商定好的方案分割完畢。”
以前終日昏睡不醒,現今卻時刻關注著戰事的魏家家主魏駒道:“元帥大人,我魏家武卒還是休整幾日吧,近來的傷亡實在是太大了,我們魏家都已經折損兩千人了。魏家武卒向來是求精不求多,我們訓練一名合格的武卒也不容易啊!”
智伯不悅道:“既然約定聯合出兵,何必分你我彼此呢,若不是要守衛智城,本帥就連剩下的一萬智家私兵都拿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