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百年心裏暗想,那五名子侄輩的弟子,最高的也不過是四境的修士,察覺不到旁邊有人,還可說得過去。
自己二十年前就入了真靈境,成為堂堂的道門真君,百步之內藏著兩個少年,自己竟然毫無察覺,這可就不好說了。
眼前做讀書士子裝扮的白衣少女,輕靈飄逸,氣質出塵,他一眼竟然看不出深淺。
而那個衣衫襤褸的少年,短短的幾日不見,渾身的氣質看著也不一樣了。
不過話說回來,陳百年驚訝歸驚訝,但也不至於就被嚇住了,百年的修行歲月,就算沒有修得去偽存真之心,活也活成老人精了。
他一揮手,其他五名西玄山弟子移動腳步,各自變換位置,填補上陳百年空出的方位,仍將青鳥死死給圍住。
騰出身來的陳百年往前跨了一步,麵對著衛青君,冷然道:“這是我西玄山的事,還請姑娘不要隨意插手。”
“修真之士應當常懷仁慈之心,這青鳥不過是南山中的一隻靈獸,前輩是道門高人,又何必對它趕盡殺絕呢?”
衛青君這幾句話,既說得冠冕堂皇,又點到了細處,算是說的得體周到了。
隻是陳百年心中的戾氣已生,衛青君一番勸說的話,對陳百年來說,分外的刺耳,無異於火上澆油。
“哈哈!老道我活了這一把歲數,在西玄山修道百年,雖沒有參悟真諦,悟道長生,但是什麼是修真之士,卻還不需要姑娘來教訓。”
自衛青君現身後,一直保持沉默的李劍雲,這時插話道:“老前輩,話也不能這麼說,衛先生說過,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三人行必有我師也。青君姑娘也是一片好意。”
這幾句話,李劍雲出乎真心,說得誠摯無比,隻不過他這話主要是衛青君說的,他是不想衛青君被陳百年誤會。
衛青君聽後,衝他微微一笑。
心裏已然積聚怒火的陳百年,被李劍雲的這一番話徹底給引爆了,也不再顧及什麼前輩高人身份,橫眉怒目道:“黃口小兒,大言不慚!不要以為傍上了南山的獸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今日我就為天下蒼生除去你這個禍害。”
李劍雲這時才回過神來,心道遭了,自己隻顧著衛青君,卻不曾去細想自己的那番話,確實太傷陳百年的臉麵了。
他橫過兩步,攔在衛青君的身前,不忘回頭道:“青君姑娘,這位陳老前輩的三玄劍陣很是厲害,你趕快走,我先當一陣。”
衛青君暗自叫了一聲“呆子”,李劍雲有幾斤幾兩,她還不知道,如果他真能擋得住陳百年的三玄劍陣,自己何苦還做他的護道人。
“對付你們兩個,老夫還用不著三玄劍陣。”
陳百年冷喝一聲,起手一式“山門觀海”,一道醇和的道門真氣逼向李、衛二人。
盡管是盛怒之下,陳百年出手使的卻不是殺招,而是道門問禮的招式,一來畢竟前輩高人,風範還是不能失的,二來也探一探二人的深淺。
西玄山乃是天地間的洞天福地,終年雲海環繞,不露真容,這其中的“觀海”,觀的是雲海的深淺。
李劍雲自從棄了武道而轉入修真,由於得了“癸水之精”和“離火之精”演化生之根,修真“百日築基”的修為便不修自破,隻缺少修煉的心境而已。
不過也僅僅如此而已,李劍雲雖然入了修真之門,卻還沒有得道修真之法,算是一個天生的築基境修士而已。
陳百年雖是隨手的試探,他一個築基境的修士,也根本承受不住,衛青君有意看李劍雲的深淺,竟也沒有出手去護著。
豪氣幹雲的李劍雲被陳百年隨手的一拂,如一片落葉一般飛了出去,摔了一個結結實實。
不過讓在場的人驚訝的是,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的李劍雲,既沒有呼疼,也沒見哪裏傷著,竟然是不損分毫。
陳百年眯起眼睛,盯著那個在拍打身上塵土的少年,心裏不免詫異,這少年不過是個築基境的入門修士,一身筋骨皮肉卻是異常堅固,超過了一般的凶獸。
一個修煉武道的修武之人,肉身要達到這個境界,必定也是個武道三境的武士,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剛才的一拂之力,也不至於將他卷飛出去。
看著衝自己傻笑的少年,衛青君麵無表情地問道:“沒事吧?”
李劍雲充好漢般輕描淡寫道:“沒事!”
實則剛才那一摔,雖然沒有筋骨之傷,皮肉之疼倒是有點的,隻是當著美人的麵,那裏好意思呼疼呢。
一招“山門觀海”之後,陳百年不再有顧慮,但嘴上依然說道:“你們如是能迷途知返,老道本著上天有好生之德,可以給你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衛青君走上前來,輕笑道:“前輩真是好說辭,我們不過就是心生憐憫而已,況且青鳥乃是鸞鳳一族,是祥瑞之鳥,並沒有什麼凶名。前輩強行拘它去看護山門,青鳥不願意便要下殺手,前輩是得道高人,這樣做怕是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