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我覺得蘇木是個好女孩,”他喃喃一句,然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再看向七七時,眼中隻剩下釋然,“我喜歡一個人喜歡了五年,或許更久,可是現在,我找到了另一個可以攜手到老的人,七七,祝福我吧。”
周周喜歡弄堂裏另一個女生,已經是公開的秘密,那時候七七隻能小心翼翼的將折好的千紙鶴收起來,然後繼續扮演著鄰家妹妹的角色,隻為了能在他的心裏得到一席之地,可是現在,在她以為這份愛戀能夠開花結果的時候,他卻告訴她,他放下了五年的癡戀,然後喜歡上了她最好的朋友。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滑稽的事情嗎?七七那時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樣笑出來的,笑得眼淚都掉了幾滴,她推著車,朝前跑了幾步,然後回過頭,朝周周大聲說著:“周周!你和蘇木一定要幸福!”
周周咧嘴一笑,皓齒潔白,眉眼彎彎,他大聲的恩了一聲,就像是在對長輩做著莊重的承諾。
那之後,周周問七七要了蘇木家裏的地址,每天早早的等下她的樓下,風雨無阻,隨後晚上放學時,又送她回家,那條他們走過無數次的小路,即使閉著眼,蘇木也能數得清地上的磚有多少塊。
後來到底是怎樣鬧到無法收場的呢?蘇木趴在石桌上,努力想著,可是腦子裏始終一片空白,那些痛得讓她做夢都會哭的過往,怎樣都想不起,又或許是她潛意識裏不願去想,隻是,剛才的白薇像極了那時的自己,所以才會感同身受的疼,明明是盛夏的夜,蘇木的手卻冷得讓人心驚,她握著脖頸間的香囊,狠下一扯,那褪了色的紅繩嘎嗒一聲斷了,就像是她無疾而終的癡愛,終究死在了十九歲那年的冬季。
蘇木將香囊丟在了地上,心想或許明天打掃衛生的阿姨會把它當垃圾處理掉也說不定,又或許她覺得這香囊做工不錯,會拿回去給她的孩子玩兒,總之,這些都再與她無關,蘇木留戀似的最後看了眼地上靜靜躺著的紅黃色香囊,昏暗的路燈下,它也被陰影籠罩,樹枝斑駁的剪影,像極了深山裏的猛獸,蘇木心頭打了個寒顫,縮了縮脖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花園,四年後,她親手扔掉了她曾經最寶貴最寶貴的東西。
剛踏進宿舍的大樓,一股冷氣迎麵撲來,通道裏的燈一閃一暗的,仿佛恐怖片裏猛鬼即將出現的場景,蘇木吸了口氣,剛要上樓,就聽見上方有急速的腳步聲達拉達拉的傳來,她心想,或許又是哪個女生迫不及待的想要去見男友。
當那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出現在樓梯口時,蘇木聽見她以為早已經死得徹底的心,又一次死灰複燃,白薇滿臉淚痕的衝下樓,緊緊的撲進她的懷裏,她的身體微微發著抖,她哽咽著說著:“對不起……我剛才不是有意的……對不起……”
蘇木心想,該說對不起的人明明是她才對,已經決定了不再付出真心實意,可是怎麼辦呢,看見哭得像個小孩子似的白薇,她依舊不忍,依舊狠不下心去推開她,手輕輕拍著她的背,她聽見自己說:“沒關係,是我對你不夠好,所以你才會這麼不安。”
不斷有人從她們的身邊經過,時不時有嘖嘖的聲音傳來,或許她們都在揣測著她們的關係,因為不論怎麼看,她們都不是單純的朋友,倒像是女性愛人,誰都不懂的,這世界上總有一種感情,超越了愛情親情友情三種之中的任何一種,比它們更深沉,更讓人珍惜,白薇和蘇木就是如此。
當她們冷靜下來後,已經坐到了小區裏的一家奶茶店,音響裏循環放著經典老歌,大多是說著情情愛愛分分合合的故事,蘇木披頭散發的穿著一件粉色吊帶睡裙,穿著一雙粉色人字拖,手裏還夾著一根香煙,怎麼看都不是平時那個成績拔尖的人,而白薇隻是垂著頭不停的攪動著杯子裏的奶茶,緘默不語。
“你想知道我的事?”蘇木冷不防這麼問了一句,白薇連忙搖頭,即使她再如何好奇蘇木的過去,在冷靜下來之後,她都做不到去撕開蘇木的傷疤,“你不想說就不說了。”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蘇木輕鬆的笑著,隻是眼中的暗色卻不減反增,怎麼說呢,那些難以啟齒的過往,真的要說給一個不相幹的人聽嗎?說出來又如何呢?不過是徒增煩惱而已,她沉吟了片刻,狠狠吸了口香煙,濃重的煙氣嗆得白薇直咳嗽,蘇木揮了揮手,忙將煙蒂擰滅,“不好意思,我忘了你聞不慣這個味道。”
如果是平時,她又怎麼會失態至此?周周,你看,即使你沒有出現在蘇木的麵前,也依舊可以影響她的神經,讓她什麼都記不起,蘇木微垂下頭,昏暗的燈光,在她的臉上落下一圈圈的陰影。
“蘇木!”白薇被這樣的蘇木狠狠嚇了一跳,她緊張的喚了一聲,蘇木抬著頭,臉上有還沒來得及收斂的淒涼,看得白薇整顆心都揪在了一起,她伸出手,主動握住了蘇木發顫的手指,“不說了,我們不說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