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麥比烏斯圈 第五章 燒紙(2 / 3)

父親停下車,四周了望一樣,他什麼也沒有看見,其他人卻看見了他。他吸了一支煙,等了半個小時,見女孩一動不動了,土壤濺出了血色,才放了心,開車離開。

父親開車離開了。秋清茗才驚魂初定,才想起掛急救電話。

秋清茗問難秋秉,讓他說出緣由。秋秉承認自己罪行,他說那個女孩誤闖了他們的禁地,殺死她也是無奈之舉。至於,究竟什麼是禁地,那個女孩見到了什麼,秋秉一字也不肯透漏。

秋秉再三叮囑女兒,千萬不要對秋三音說起此事。秋清茗聰慧多智,她當即猜想到,那個女孩一定是陰差陽錯地知道了秋三音和秋秉的秘密,所以才遭致滅口。

秋清茗禁受前所未有的煎熬矛盾;她知道,她需要報案,替那個無辜女孩討回公道,秋秉怎麼說也是自己的父親;如果不報案,她如何麵對自己的靈魂,如何麵對那個無辜的冤魂。

秋清茗天天去醫院,打探這個女孩狀況。這個女孩叫冉小淩,剛剛讀大一。

過一個星期,醫生說這個女孩脫離了危險期。

再過了一個星期,醫生說這個女孩陷入昏迷狀態。

再過了一個月,醫生說這個女孩可能長期陷入昏迷狀態。

再過了兩個月,醫生說這個女孩可能恢複正常。

再過了兩個月,醫生說這個女孩有了肢體上的條件反射。這是天大的好消息。

再過了兩個月,醫生斷言,這個女孩很有可能恢複正常。不過,她腦部組織受了傷,會忘記一些事情。

再過了幾個月,這個女孩蘇醒了。醫生說,各項指標正常。她已經是一個正常人了。

秋清茗安了心,關於冉小淩的事,她未曾向父親說過半個字。這是出於對冉小淩的保護。

豈料,過了三年。冉小淩和秋笙竟然成了朋友。她還搬到了秋家別墅。

起初,秋清茗替秋笙擔心,替自己父親擔心。她誤以為冉小淩知道了車禍的真凶,想報複秋家。

她暗中監視冉小淩一舉一動。證實了冉小淩搬入秋家,並非別有用心。冉小淩不知道真凶是誰。

這樣一來,秋清茗開始擔心冉小淩這個單純的女孩。父親秋秉一旦回家,就會發現冉小淩沒有死,他定會再下毒手。

秋清茗自幼留學西方,深受法製文明熏陶,她清晰了解人權的涵義。無論誰,都沒有義務遭人踐踏;無論誰,都無權踐踏其他人。她用淚水洗去情感上的痛楚,下定決心,父親秋秉一旦知道了冉小淩沒有死,她隻能報警。

秋清茗依然抱有幻想:幻想父親永遠見不到冉小淩,幻想父親投案自首,幻想冉小淩離開秋家,幻想冉小淩永遠不要想起她見到了什麼,幻想冉小淩徹底忘卻怨恨,幻想可能化解矛盾的一切可能性——作為女兒,這樣的幻想無可厚非。這樣的幻想,多少損害了冉小淩的利益。

秋清茗對冉小淩深表歉意。

無意中,她發現嵐宇經常問起冉小淩;同時,她發現冉小淩對嵐宇有中莫名其妙的好感。保守靦腆的秋清茗為了替父親贖罪,她冷淡了嵐宇,希望成全嵐宇和冉小淩。

至於美娟和秋貳泰之間的是是非非,她亦不知情。

冉小淩天昏地暗,頭腦發脹。她怎麼也無法相信,圖謀殺死自己的人就是秋秉、秋三音。秋笙的父親,秋清茗的父親。這棟別墅的主人,秋家人。

那麼,下一步呢?自己怎麼辦?自己怎麼麵對秋笙,怎麼麵對秋家?要不要離開,要不要複仇?怎麼麵對於有江,怎麼麵對美娟。農曆十四、十五號,要不要替美娟燒紙。美娟可是秋三音的兒媳婦,殺害自己的人的兒媳婦。

冉小淩癱軟了,她靠在窗台上,用手劃一劃玻璃,劃一劃牆壁。她用同撞玻璃,雖然力量不大,還是很痛。一腳踢飛了幾個花盆,花盆碎片漸了一地。她哭了,聲音跟笑一樣;她笑了,聲音跟哭一樣。

她大喊:“秋清茗,你幹嘛告訴我這些?”

秋清茗:“我無權剝奪你的知情權——”

“我怎麼辦?報案,還是——”

秋清茗:“你是成年人了——”

秋清明緩緩走下樓,冉小淩緩緩逗留。

花盆落地的聲響驚動了秋笙,她匆忙地跑上來,同秋清茗走個對臉。她很緊張,瞧瞧冉小淩,看看秋清茗。她沒向親姐姐秋清茗問什麼,秋清茗走了下去。她走近冉小淩,四樓走廊滿是碎片,花土,狼藉。問:“你們怎麼了?”

“什麼也沒有,你下去吧。我靜一靜——”

秋笙還想說什麼,卻閉上了嘴,慢慢離開四樓。走下樓梯,用力三分鍾;三分鍾,她扭了四次頭。

冉小淩沒有瞧秋笙,心裏卻想著她。

怎麼辦?報案?報了案,秋笙怎麼辦?

不報案?秋秉已經死了,秋三音呢?她想知道,他們兩人究竟有什麼秘密?什麼樣的秘密非要殺人滅口不成?

她在四樓反複徘徊,腳踩踏在零碎的花盆碎片上,發出“哢嚓——喀嚓——”的動靜。於有江呢?他怎麼不出來,聽不到動靜嘛。冉小淩一驚,她走到房門,敲了幾下。房門沒有關閉,於有江一臉頹廢,見了冉小淩,他問:“有事嘛?”

“沒什麼,您怎麼樣了。沒事吧?”

於有江笑了一下,說:“受了點刺激,我挺好。”

冉小淩關上門,不想打攪他了。

這個時候,有仆人上樓打掃狼藉的碎片。

冉小淩回房間,彈奏起那架她不願觸碰的神奇豎琴。這架豎琴果真很神奇,讓她亢奮不安的心神瞬間平息下來。這琴聲浮想聯翩,這琴聲幽邃如宇宙,這琴聲讓她忘卻所有。

她閉上眼睛,天馬行空地彈奏;彈奏這架豎琴,她討厭曲譜的束縛;彈奏這架豎琴,她幻如夢境一般。

彈這架豎琴,她會陶醉,陶醉得很深。

於有江憂傷,秋秉是他親生骨肉。豎琴聲還是吸引了他,他短暫地忘卻了憂傷。他走下樓,走近房間。停留了許久,聆聽了許久。冉小淩太投入了,一點沒有察覺到於有江的出現。

秋笙推門而入,她就站到冉小淩身前。冉小淩太投入了,一點沒有察覺到秋笙的出現。

久久——久久——冉小淩手腕累了,琴聲緩慢了,凝滯。她雙手依然扶摸琴弦,額頭頂到琴上。她睜開了眼睛,瞧見了秋笙,冰冷地問:“秋笙,有事?”

秋笙很焦慮,問:“小淩,剛才你怎麼了?秋清茗同你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