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開收音機,正播報一個重要通知:“廣大市民請注意,一名極端危險份子逃竄到我市,請廣大市民注意安全。犯罪分子特征,烏亮的光頭,烏亮的額頭,烏亮的眼睛……”
AX醫生關閉了收音機。他不明白,自己怎麼成了極端危險份子?要不要向警方解釋一下,自己可不是恐怖分子呀。他聽到了“嗡嗡”的警笛聲,一片一片。警察追上來了。他真慌亂了,變成了一頭被困的野獸。
前麵是一群山脈,轎車無法繼續前向。他想,車到山前必有路。他下了車,開始爬山。他有一個信念,如果竄入山林,警察就很難捕獲他。
警察訓練有素,他們分成幾組,從不同方位向山林包抄。一部分警察檢查了AX醫生的轎車,後車廂裏發現了許多雷管,還有炸藥。這些炸藥,完全可以炸毀一個商場。
隊長衝對講機喊了一聲:“各隊注意,逃犯身上可能有槍械,注意安全——”
AX醫生緊握那個手提包,裏麵有許多錢,那是維係生命的營養。他拚了命地跑,警察拚了命地追。他慌張,警察鎮定;他一個人,警察數十人;他失敗了,麵臨死亡,警察失敗了,麵臨責難;他手無寸鐵,警察全副武裝。
漸漸,他聽見了警察的叫喊:“站住,你跑不掉了。”
“站住——繳械投降——”
“站住,你跑不掉了,你被包圍了——”
AX醫生慌了神,他要投降。他想,這個時候不能算是自首了吧,弄不好還要罪加一等。
“站住,再跑,我們開槍了——”
AX醫生有了死亡前的預兆,他要投降。他想,不行,絕不能投降。就算束手就擒,就算自己揭發了秋三音所有罪行,自己沒有證據,警察會相信嗎?秋三音心狠手辣,他會想盡一切手段滅口。秋三音,就算是自己的哥哥都可以殺害,自己的兒媳婦都可以利用。何況是一個外人了。
AX還是繼續跑,警察繼續追。
警察鳴槍了,一槍,兩槍,三槍——這些搶都衝天發射,不會打傷AX醫生。
AX醫生太累了,拿手提包的力量都沒有了。他拉開鎖鏈,將錢踹人衣兜。最後一疊錢,下麵有一把手槍。他拿起手槍,渾身發抖。他全明白了,手提包裏為什麼會有搶。他狠狠地詛咒一句:“秋三音,我死了也不會放過你——”
一個人墜入大海,一根稻草雖然微不足道,他還是拚命抓住它;一個人深陷極端恐懼之中,一把拖布算不上武器,他還是舉起拖布助膽;一個人被團團包圍,一把手槍不足以扭轉局勢,他還是不舍丟棄。
都說AX醫生精通心理學。事實上,秋三音才是心理學至高王者。他善於心計,善於把持人的內心變化。
AX拿起手槍,一路狂奔。
“隊長 ,瞧,他有槍——”
“隊長,舉報人說他是危險人物——”
“隊長,怎麼辦?”
“繼續鳴槍——”
“遵命——”
兩個小時前,警方接到一個匿名電話。說AX醫生是個危險人物,一個仇視社會的極端份子。早年,他求學時期,就曾經殺死了自己的導師。警方火速趕赴AX醫生下榻的賓館,賓館裏起獲了大量雷管,炸藥。
警方認為,AX醫生正在醞釀一次報複社會的陰謀。他已經逃跑了,警方猜想,他身上還有危險武器。放虎歸山,定將對社會構成巨大威脅。警方下令,務必將其緝捕歸案。
AX喪失了理智,他扣動扳機,向警察還擊。
警方不再鳴槍示警,真槍實彈地向他射擊。
一顆子從他頭發上飛過;一顆子彈從他耳邊飛過;一顆子彈飛過了他的衣袖。
AX醫生瘋了,一邊哭喊,一邊咒罵,一邊扣動扳機向警察射擊。似乎,他忘記了子彈會讓人喪命,忘記了這是命懸一線的生死邊緣。他明白,秋三音下死手了,他逃不了。
一顆子彈飛過了他的頭顱。
他一晃一晃,栽倒了。
那雙眼睛濺滿了血絲,充滿了仇恨。
他是一名非常出色的醫生,他有屬於自己的事業,屬於自己的榮譽;有他愛的妻子,有愛他的孩子。如今,他什麼都沒有了。
他隻有一顆子彈,深深灌入頭顱的一顆子彈。
他悔恨自己的一生,如果不是一念之差,殺了人,就不至於讓秋三音威脅利用,不至於落得此種田地;如果能早些迷途知返,早早自首,就不至於落入秋三音設下的陷阱。可悲,複仇女神不會給予人類“如果”的權力。
他那雙眼睛永遠不會再睜開,如今,他那雙眼睛怎麼也閉不上。
他的意識漸漸模糊,他的牙齒咬碎了嘴唇,擠出幾個字:“秋三音——我變成鬼——也不——會——放——過——你——”
法醫瞧瞧AX的屍體,他心裏有點惴惴。這個人的眼睛怎麼閉不上呢?那雙眼睛血紅,淒慘。
助手說:“真怪,難道他有冤情?”
法醫:“就算有冤情,人死了,也該閉上眼睛。”
法醫想走開,他突然扭頭,再一次打量這個人,皺皺眉頭。
助手:“怎麼,發現什麼了?”
法醫:“怪了,這人的意識似乎沒有停止。”
助手:“聽說,他是個心理學權威。一生時間,就研究人類的意識了。”
大腦死亡,意識停止,心髒功能衰竭,呼吸停止,這才是正常生理邏輯。哪能說,大腦死亡了,心髒衰竭了,呼吸停止了,意識依然存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