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轉世之謎 第十五章 她身上有很神秘的
今天,相對於冉小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她將同於有江一起回家,探望自己的父母。
昨天晚上,於有江向她坦露了一個秘密。他如實地告之了自己的經曆,自己二十歲左右的一段奇緣。他說,那首《憂傷的鎮魂》就是五十年前的冉小淩所創,然後將這首曲調傳授給了自己。所以,除了於有江和五十年前的冉小淩會彈奏,絕不會有第三個人會。可是,恰恰今天,這個年輕貌美的冉小淩竟然會彈奏。而且嫻熟、流暢,琴藝堪稱登峰造極。這絕不是用一個“天才”就能解釋通的。
今天的冉小淩,五十年前的冉小淩。她們令人長相一模一樣,名字一樣,性格一樣,稟賦一樣。就算舉手投足的習慣也一模一樣。
非但如此,冉小淩學琴這幾天,她總會自覺不自覺地彈奏出一些曲調。這些曲調,全部是五十年前的冉小淩所喜歡彈奏,亦或是自己獨創所來。這個冉小淩怎麼會呢?
於有江總有一種幻覺,這個冉小淩就是五十年前那個冉小淩。這個無論如何也解釋不通,兩人年齡相差了五十年;於有江總有一種幻覺,五十年前那個冉小淩恰逢某種際遇,神話故事那樣,她依然年輕貌美,這也解釋不通,今天的冉小淩有自己的父母。
於有江展開了那幅珍藏多年了畫卷。
發生了這麼多事,經曆種種離奇。冉小淩的驚愕可想而知,於有江的費解也可想而知了。所以,他決定見一見冉小淩的父母。
冉小淩的家在一帶別墅群。前麵有一條繁華街巷,於有江將車停下,讓司機一個人等候,他決定同冉小淩徒步走過去。一邊走,一邊細細辨認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
突然,於有江停下腳步,朝身後了望一眼,然後繼續走。
不大一會兒,於有江再一次停下腳步,朝右側了望。他掏出老花鏡,戴上。自言自語:“這個人這麼眼熟呢?”
冉小淩:“誰?”
四周有好些人,商販,逛街的行人。她不知道於有江所指是哪位。
於有江:“沒什麼,可能我眼花了。”說完,他還是不確定地朝四周望了幾眼。
他們步行走進了別墅大門。平時,於有江勤於鍛煉,腿腳靈活,健步如飛。今天,他步履蹣跚,走得很慢。細細地打量這棟別墅,雙手不時還要顫栗幾下。
費了好大力氣,才從大門走進別墅。雖然這條路很短,不足二十米。
於有江很忐忑,他感覺,自己要見兩位熟人。他們的名字應該叫冉少民和淩琴:他們就是自己的未婚妻冉小淩的雙親,於有江認識他們。他心裏認定,一定是他們,一定是——迎麵走來了一位中年婦女,華麗衣襟,雍容體態。這個人女人,怎麼也不能同淩琴有什麼聯係。她們兩人相差太大了。於有江幻想,這個女人是客人,是親屬,是鄰居,哪怕是推銷員也好。正是這個女人,她慈愛地喚了一句:“小淩,你怎麼才回家啊!”
於有江心涼了一大半。
冉小淩也喚了一句:“媽媽——”
母親恨不得把女兒抱起來,用力親幾口。她揉揉女兒的頭發,按一按女兒的後背,摸一摸女兒的雙肩。掛念地問:“小淩,這半個月過得習慣嗎!”
“嗯!習慣,我喜歡同秋笙姐姐在一起。”
母親:“身體怎麼樣了,傷口有沒有痛。什麼地方不舒服!”
“我很好,醫生都說了,我沒什麼外傷。哪有什麼傷口啊。”
母親:“我最擔心你的頭部了,醫生說,你的腦細胞受了傷,要多回憶,多想,多聽聽別人講你從前的經曆,看看你從前的書,從前的衣服,電視劇什麼的。”
“媽——我的記憶力很好,我早就正常了。”
母親:“小淩啊,你爸請了許多偵探,他們開始調查拿起車禍。警方真沒用,案子拖了三年,一點線索也沒有。”
“媽——也許是一起意外呢?”
母親:“不可能,警方說了,一定是謀殺。等找到了凶手,我們再找殺手,一定報仇。殺死他們。”
“那——我們也犯法了!”
母親:“犯法?警方沒用,他們查不出什麼。”
母女兩人抱在一起。於有江心徹底涼了。這個女人不是琴淩,她卻是冉小淩的媽媽。難道,兩個冉小淩是一種巧合,一次命運的玩笑,他們素不相關。不可能,斷然不可能。於有江堅定地認為。
冉小淩的父親穿了一身夾克衫,休閑皮鞋。他拍拍女兒的肩膀,說:“瞧你們,幹什麼呀。大家開開心心就行唄——”他衝於有江說,“您請坐——”然後吩咐人斟茶。冉小淩沒來得及向父母介紹這位老人是誰。既然同女兒一起進來,就一定是客人、朋友了。
於有江沒有自我介紹。很突兀地來了一句:“請問,您一定是冉先生了吧。小淩,她小時候學過豎琴嗎?”
“從沒學過!您想幹什麼——”
於有江:“那,鋼琴呢?”
“沒有。她什麼琴也沒學過。您問這個幹什麼?”
於有江:“您們,是她父母嗎?我是說,親生父母。血緣關係的父親。”
“哈哈。這位老先生很有趣呐。我除了倒賣樂器,從不倒賣人口。你放心!”
於有江察覺到了對方的不悅。這麼漫無邊際的亂問,誰都會心煩。他趕緊補上了自我介紹這一環節。
冉小淩父母臉色立刻變了過來,畢竟自己的女兒在秋家叨擾了半個多月。冉先生禮節上致了歉,他不解地問:“您幹嘛問我們是不是小淩的親生父母?”
於有江:“這個我真是歉意。我小時候,認識一個女孩。她同您們女兒的長相一樣,名字一樣。”
“名字一樣,這太正常了。長相一樣,這個也沒什麼好稀奇!”他們瞧了瞧於有江,很怪誕地察言觀色。“那個同我們女兒長相一樣的人,現在也該滿麵白發了吧。”
於有江:“我不知道。當年,她離奇消失了。無影無蹤——”
“離奇消失——無影無蹤——!”冉小淩父母彼此瞧瞧。“您——不會是——懷疑——我們的女兒就是——您當年認識的那個女孩吧!”
於有江:“不瞞您說,我真這樣懷疑。我知道,很荒誕。所以,這就過來看看。”
“怎麼會呢?您不要瞎猜了,小淩是我們的親女兒。十月懷胎所生。這絕不會有錯。”母親一邊笑,一邊梳理女兒的頭發。她不可思議地搖頭,頭抵在女兒脖子上,很親昵。
於有江:“可是,冉小淩會彈琴——”
“彈琴?不會不會,小淩不可能會彈琴。不瞞您說,我們家很排斥彈琴。”
於有江:“她真會彈琴。七天,七天就學會了豎琴。”
父母兩人再一次瞧瞧彼此,想起了什麼。
母親拉女兒出來,輕聲問:“於有江沒說謊——?”
冉小淩低頭不語。
母親問:“你真學會了豎琴。七天時間?”
冉小淩低頭不語。母親明白了,女兒果然學會了豎琴。七天時間。母親揉揉女人頭發,沒有責怪她。她不解,女兒怎麼如此迷戀彈琴呢?幾年前,未等出院她就嚷嚷要彈琴。同病房也有個女孩,她天天拿琴出來彈奏。大概,受這個女兒熏染吧。
父親歎口氣,流露出失望的情緒。他端起一杯茶水,舉動嘴邊,慢慢用舌頭舔茶杯,沒有喝下。茶水香醇清怡,冷熱適口。
他們表情,神態,舉動,口氣,讓於有江很費解。女兒學豎琴有問題嗎?這個無關大礙吧?他問:“我多嘴問一句,難道你們家裏不允許學琴嗎?我認為,這個東西很好,沒什麼大不了吧?”
“當然了,當然了——”父親釋然了,終於喝下了那杯茶水。“其實真沒什麼了。無非,我母親她——幾十年的一場噩夢,她嚇怕了。”
於有江無心追問他人家事。他最關心冉小淩身世:“我想請問,您女兒自小就叫冉小淩嗎,中途改過名字嗎?”
父親:“當然沒有了。孩子剛一出生就叫——”父親手中茶杯突然墜地,摔碎了。“你說什麼,你說——你小時候——認識一個女孩,同我女兒一樣名字。那她——叫——什麼名字?”
“一樣的名字,當然叫冉小淩了?”
冉小淩的父母彼此瞧瞧,非常默契地走出房間。門口竊竊私語幾句,商量了一會,然後返回房間。
這一次,他們變被動為主動:“於先生,您所認識的冉小淩,她父母叫什麼名字。”
於有江:“父親叫冉有民,母親叫淩琴。”
“您知道,他們夫妻兩人有幾個孩子嗎?”
於有江:“一男兩女。男孩很不幸,被誣陷致死。女孩,冉小淩了,她最終也離奇失蹤了。另外一個女孩,同樣不知下落,估計也遭遇了不測。”
“不,那另外一個女孩她沒有遇害。”
於有江:“沒有遇害!那——她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裏,能找到她嗎?您認識她?”
冉小淩父親:“當然認識了。她就是我母親。”
六十年代,冉少民和淩琴夫妻兩人,他們“成分”不好,從而屢遭劫難。他們共有三子,一個兒子,被誣陷成為漢奸賣國賊,最終被推向了刑場,吃了槍子。一個小女兒,父母為了保護她,就更名改姓,叫桔子。最後委托一個好心人,將桔子領走了。這樣,桔子才免遭劫難。他們還有一個大女兒,叫冉小淩。冉小淩就沒那麼幸運了,她被人抓住了,吊到樹上用皮鞭抽打了好多天。除了皮肉折磨,還有精神攻堅,他們將死去的哥哥的屍體搬到她眼前,血淋淋的殘忍場麵讓她幾次昏厥。這個顯然不夠,他們還搬來了父親的屍體,說這就是頑固漢奸的下場,讓冉小淩早些認罪,坦白交待。冉小淩交待不出什麼,她被扒光了衣服,遭受羞辱。幾經折磨,冉小淩的精神受到了極大刺激,變得瘋瘋癲癲。她跑進豬圈,同豬一同吃食,一同睡覺。
哪個朝代,哪個階段,好心人都會有一些。他們不是時代主流,不會被認同,甚至他們的好心會遭致犯罪,劫難。他們卻一如既往地堅守人性的本真。飽經劫難的冉小淩被解救了出來。
時過境遷,對變成了錯,錯變成了對。總之,都是亂亂糟糟,荒誕滑稽。
更名改姓的桔子回到了檬城,尋找自己的父母,哥哥,還有姐姐冉小淩。哥哥遇害,父親遇害,母親不堪淩辱,投河自盡。冉小淩,下落不明。
若幹年後——桔子結了婚,生了一個兒子。兒子很孝順,知道母親日日夜夜惦念自己生死未卜的姐姐冉小淩。於是,他結婚生子,有了自己的女兒,就給自己的女兒起名叫冉小淩。一來,讓自己的母親高興,二來,算是給母親一個心裏安慰,三來,給那個生死未卜的冉小淩一個慰藉。
桔子飽經滄桑,鬱鬱而終。桔子臨終前對兒子說:“我們冉家之所以遭受滅門之災,就是因為我們冉家精通琴藝,再有,我們家有一把曠世罕見的天琴。今後,你們誰也不許彈琴,不許唱歌。”
兒子很聽話,不但自己不學琴,不讓自己的妻子學。還不允許自己的女兒冉小淩學琴。
冉小淩偎依在媽媽懷裏,她想不到自己的祖輩還有這麼一段多舛的遭遇,怎麼不見父親說過呢。她問:“爸爸,那是一把什麼琴啊,怎麼說是曠世罕見呢?”
“母親不說。我反複追問,她才肯說。說一把小提琴,斯特拉迪瓦裏小提琴。這可是一把少見的名琴。那些人,覬覦這把琴好久了,為了奪到它,才陷害了冉家。”
小提琴,不是豎琴。冉小淩心想,自己不會彈奏小提琴,自己離奇地學會了豎琴。
“爸爸,那,小提琴呢?現在還有嗎?”
“早不見了。不要說我了,我母親她也不知道這把小提琴的下落。”
冉小淩:“爸爸,那我怎麼會彈豎琴呢?”
“對啊,你怎麼會彈琴呢?”父親真的不安了,眼前這個女孩是他女兒。他了解她,她不可能會彈琴;他關心她,她不能有事。
冉小淩:“我猜,這一定怪你們,你們給我起了‘冉小淩’這個名字,冉小淩她投胎到我身上了。”
父親:“胡說,哪有這種事。什麼年代了,不許開這種玩笑。”
冉小淩:“怎麼玩笑了。你們想想,除了這個解釋,那還有什麼?冉小淩,她一定精通琴藝了,她轉世到我身上,我就會啦!”
父女兩人調侃,冉小淩很輕鬆,她早就習慣了,稀奇古怪也算不了什麼。父親不一樣,他關心女兒,他十分擔心。
於有江一臉茫然,相對來講,他知道的事情最多,他也是最困惑的人。他一言不發,靜靜聽他們聊侃。
這時候,冉小淩的母親有點異樣,手一驚,鬆開了女兒。冉小淩扭身,瞧瞧媽媽,她沒問什麼,母親也沒解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