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來不及疼痛
一路走來，不斷有人率先看透生命的線條，那種玄妙的像是冥冥之中早就預定發生的感覺。可總有人太晚覺悟，譬如說林瀾自己，她總是覺得並不是自己在操控著遊戲的始末，而是命中注定的際遇，讓他們相見，相愛，相恨。
該來則來，無處可逃該走則走，一切都無法挽留。
記得當初看到這樣一段話：“也許一個人最好的樣子就是靜一點，哪怕一個人生活。穿越一個又一個城市，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仰望一片又一片天空，見證一場又一場離別，於是終於可以坦然的說，我終於不那麼執著。”
她曾經無數次地想要放棄，畢竟一個人走來實在是太過痛苦，可隻要一看到新聞裏袁世傑那般神氣的姿態，看著他美滿的生活，她就恨不得將它們全數打破，為什麼忍不下這口氣，憑什麼你們要活得那麼快活！
強壓著內心的不滿，她麵不改色地仰視著跟前的袁世傑，臉上絲毫看不出一丁兒類似害怕的情緒，或許正如她所言，那麼不堪的歲月都扛過去了，隻不過就是為了爭口氣，隻不過就是為了能夠更加理直氣壯地，就這麼站在父親的麵前。
“你這是想做什麼？”如同初遇時的那般泰然，他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氣勢弱了許多，隻是因為這平白多出的一個孩子，這個他原以為已經死去多年的孩子。
“怎麼，您害怕了嗎？是不是以為我早就死了？”她笑著勾起嘴角，“是不是以為我早就死在了Y省您預謀的車禍裏，以為我死在了母親和繼父的鞭打之下，以為我死在了那個簡陋的人流醫院！”
壓抑多時的情緒一時無法收拾地全數爆發出來，甚至她自己都覺得可怕，二十年來的幽怨積壓在心裏支撐著她走到現在，終於可以不再以那般卑微低下的身份，衝著他嗬斥著將不滿發泄出來。
“孩子……”
“不要叫我，您還沒那個資格！”她知道身為公司董事的領導形象，在這麼多家人的麵前暴露醜態會很失態，不用想也算得出他心裏在想著怎樣開脫的話語，讓她好就此撒手，不要讓這樣的醜事公諸於世。
“你憑什麼說我是你的父親？林小姐平時找不到台階下都會采用這樣的方式嗎？難道……安院長也是因為這樣才不得已收養你的？”袁世傑並不像是她預想中的那樣心慌，依舊保持著原本的嚴肅冷靜，臨危不懼。
“什麼？”像是看了一出醜角兒的戲碼，林瀾突然覺得自己實在是把他想得太高尚了。“今天驗血科的值班醫生還在，要不要我們現在就去做親子鑒定？不過最近什麼價格都在漲啊，得破費您幾千塊呢。”
她說著將鑰匙扣上的小刀掏了出來，將小指間輕劃開一道口子，即刻湧出幾滴殷紅的鮮血。“您以為我想流著這樣肮髒的血液嗎？我恨不得把它們全部抽光，這樣都還不算是幹淨！”
“您就別盤算著這次怎麼才能把我抹殺了，還是先關心關心您的公司吧？”她知道他開始心虛了，指尖微顫著握成拳。
一直無人多插嘴進來，這段談話卻還是被手機的鈴聲暫且打斷了，看著是邢管家的來電提示，袁世傑即刻按下了接通鍵。
“董事長，財團的人剛才……剛才已經將公司完全收購了！”管家的聲音有些沒底氣，似乎這次真的是遇上了大麻煩，束手無策地等候著別人判刑。
“我知道了。”他淡漠地回答著，似乎是已經默認了這樣的結果，看著跟前毫不畏懼的林瀾，心頭的惡氣也徒長起來。
“真心希望您能體會到什麼叫做心痛，看著自己驕傲的兒子一天天頹廢下去，女兒也不幸地遇上這樣的事情，深愛的妻子和別人有私生子，得意的公司也馬上要倒閉了……這樣的遭遇算不算得上一堂很好的授課呢？”
正當她說著話音未落，袁世傑的手便高抬了起來，卻被她快速地抓住了手臂。
“您有什麼資格想要打我？”她憤憤地甩開他的手臂，“難道私生子就不被原諒嗎？我可是你縱欲過度生下的孽種啊，不是嗎！”
“你……！”似乎是被這一句話徹底觸痛了心窩，袁世傑捂著胸口驀然跪倒在地，呈現著一副像是要跪下來磕頭贖罪的體態，撕裂般疼痛著的心髒像是要整個炸開來，牽扯著每一個神經讓他整個昏倒在地。
“爸！”看著袁世傑就這麼突然倒下，袁宸影第一個衝了出來將他扶起身來。“林瀾，你明知道他有心髒病的啊！”
“是啊，我就等著這一天呢，你不知道嗎？”她幾乎麵無表情地回答著，看著眼前瀕危的袁世傑，心頭隻是無止境的仇恨泛濫著。
“……你好可怕！”她幾乎是要急得哭了出來，同樣是作為子女，一個是從小倍受關愛誕下的公主，另一個卻是苟且得以活到現在的灰姑娘。在袁宸影的世界裏，父親就是一座穩固的靠山，是疼愛憐惜她的好男人，是家裏的頂梁柱。可在林瀾看來，他卻是一個偽善的小人，卑鄙可恥到用盡一切手段都會達到自己預想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