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內畫(1)(2 / 3)

“那你就別找我嫂子那樣的!”小毛說話不太清楚,但意思很明白,你別打我嫂子的主意。柳雲的風度是頭檔,沒有女孩子不喜歡他的,他想幹什麼肯定能幹成。

“你想到哪裏去了?見了你嫂子我會躲得遠遠的。”柳雲撥亮手電筒,一束光強烈地對著小瓶,“哪是魚呀,兩個人抱著,古人的頭發,還有樹,山水。”柳雲尖叫,“沒穿家什,光板板的。”他讓小毛看。小毛膽子小,聽他一叫,更不好意思看。柳雲指著塘沿邊一摞書,說:“小毛,那些書都歸你了。”

哥哥白天在一個建築工地打零工。和惠姐談戀愛是在晚上。小毛再搗蛋也隻能裝乖。被哥哥強迫休息的母親,在家裏料理家務。母親騰出空來,長了幾雙眼睛盯小毛的功課,小毛的上床、起床、吃飯、上廁所。小毛急得像籠裏的猴子。

這天小毛上街打醬油,前腳跨出店鋪就瞥見那個孤老頭朝三岔路口走來,衣服比平常還邋遢,眼睛東望望西瞧瞧,蹩手蹩腳的。正在挑菜的中年婦女握住在吃冰糕的胖女孩,攔了老頭,叫胖女孩亮出舌頭,讓老頭看。

老頭手一甩,自顧自地走路。

女人跳起來,越過擺菜攤的小販,罵老頭,罵得三十六朵花兒開,是街井最普通的一類。

“去,去,去醫院!”老頭冰冷地冒出話來,踉踉蹌蹌,走上石階。

女人沒料到,忽地閉了嘴。街上看稀奇的人也怔住了:老頭從來是看不起醫院的,而且,一向比糯米圓子還好打整,今天是怎麼啦?

小毛臉白了一秒鍾紅了一秒鍾。又不是偷,那種瓶子,老頭多的是。一定不是為了這個事。小毛還是閃進一個門洞,等到老頭走過才出來。

“小毛,你好好看著我。”母親把一碗炒綠豆芽放在桌上,碗裏一點油星也沒有。母親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你幹了什麼?”

“沒幹什麼。”小毛聲音細弱。

“你會賴,你敢對我賴?”母親拿準了他似的斥道。

小毛用本小說蓋住臉。母親拿了醬油,說等你哥哥回來,讓他和你談。

“談什麼?”小毛不怕母親,但怕哥哥,跟怕爸爸一樣。爸爸工休回家,就帶哥倆去山後溪溝或堰塘釣魚。爸爸不生氣時總是笑眯眯的。哥哥和爸爸長得像,五官線條粗,黑又壯,極神氣。小毛則細皮嫩肉,怎麼曬,也曬不黑,在太陽下亂跑一天,不過微微有點泛紅。這點,就讓他有種立不起樁樁的感覺。

“剛才戶籍來過啦,香煙廠又丟了幾箱煙。加夜班工人看到,幾個半大孩子幹的。”母親在準備涼麵的調料,“去派出所坦白會從寬,不然要關雞圈坐牢的!”

小毛出了口長氣。他扔下書,笑容綻開,到母親跟前,給母親扇扇子。他向母親保證,自己不會做那種事。渾身上下熱絡撒嬌。母親摸不著頭腦。小毛想這種事還有誰,肯定是柳雲。

晚飯後,每家每戶將椅子、席子、涼竹棍搬到房外準備納涼,午夜氣溫退去後才進屋繼續睡覺。

鄰居老五一見小毛媽媽就說開了:“那幾個偷煙的龜孫子,已被逮著了。”

“逮走了?”小毛媽媽問。

鄰居脖子瘦長,趿一雙木板拖鞋,點頭說:“何止煙,啥子都偷。逮得好,逮得好。”

正在往竹躺椅周圍潑涼水的小毛,瞅著母親,眼一溜,那意思為:不是我吧!母親笑了。這下柳雲算完了。小毛可惜瓶子。瓶子上的雲和山水,近在麵前似的移動。他後悔送掉它。盆裏的水淋在了腳上。

哥哥和惠姐一前一後進門。小毛忙著給他倆倒涼茶開水。這時有人叫他的名字。

小毛從窗口望去,嚇了一跳,柳雲站在街沿上。偷香煙廠的不是他。

柳雲不請自進,說來找小毛借本書看。這家夥從不看書。小毛嘴裏說,我這就找。惠姐給柳雲讓坐。哥哥在廚房打洗臉水。惠姐說,喜歡看書,都愛看些什麼書呢?

柳雲裝得倒跟真的一樣,說他喜歡看故事。

惠姐笑得燦爛。在小毛聽來,她說話聲音都變了。柳雲外表長相,不像十七歲的少年。

小毛拿了兩本書,自己先站在門外,說:“書都在這兒啦!”

柳雲有禮貌地與惠姐道再見。哥哥端著臉盆進屋,和柳雲正擦肩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