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賤婦,我與你同歸於盡!”
一片尖叫聲中,錦娘隻覺得自己被一股大力重重推倒,腦袋狠狠磕在一旁的假山石上。
她眼前一黑,甚至連疼痛都沒有來得及感覺到,便仿佛化作一朵柳絮,輕輕飄了起來。
她低頭,看見腳下正是自己剛剛所在的公主府後花園。
公主此時臉色煞白,指著婢女嬤嬤們將她麵前亂成一團的人拉開。
錦娘看見幾人將那個推倒她的老婦拉開,她的身體歪倒在地上。兩個嬤嬤扶起她,似乎在替她試脈,然後搖了搖頭。
公主身子微微一晃,指著那老婦說了些什麼。
錦娘聽不見任何聲音,就見那老婦忽然掙紮起來。旁邊一個原本跪著的男人也衝上前,被人不留情麵地按下去。
錦娘唇邊勾起一絲冷笑,心中鬱氣散盡。
原本隻想叫那個男人、她曾經的夫君一無所有,現在連著她曾經的婆婆恐怕都要丟掉命了。
真是大快人心。
當年,她也是這樣,如死狗一般跪在他們麵前,求他們不要趕她走,留她一條活路,結果呢?隻換得一身的傷,幾個銅板。
那男人如今的妻子也被人拖了上來。那女人看起來像是已經認命,滿麵冷漠,還帶著一如既往的高傲。
錦娘想要湊近些,瞧瞧幾人到底會是怎樣的下場,誰料忽地起了陣風,將她卷起來越飛越遠,倏忽間便好似進入了星空。
星空中無數星星不停轉動,錦娘想要回去卻動彈不得。
一顆星點突然迸發出耀眼的白光,錦娘隻覺得眼睛一花,再睜開時,麵前站著一人。
那人身披黑色鬥篷,一頭白發束在腦後,臉上架著兩個怪模怪樣的黑色圓片,叫人看不見眼睛。
錦娘四下望了望,自己好像身處一片迷霧之中。
“錦娘,”對麵的人忽然開口,聲音冰冷,分不清男女,“你命數已盡,如今有機會允你入另一世界再活一世,你可願意?”
“這是,重新投胎?”錦娘輕聲問道,心中驚疑不定,雙手緊緊交握。
那人搖頭,道:“不,是允許你於原定命數外,以另一女子的身份,活到她陽壽盡時。”
錦娘秀眉微斂,想到還沒見到那些人最後的下場,不甘心地問:“我可否再回到來時的地方?”
“你壽命已盡,回去就活不成了。”
“既然如此,煩惱全消也算得上一樁妙事,死便死吧。”錦娘低眉頷首,她畢生心願便是叫那一家人受到報應,如今既已無法親眼見到,她也沒有什麼再活一世的心思。
那人似乎將目光落在她身上,錦娘隻覺得渾身一寒。
“這個女子姓顧,單名一個‘錦’字。兩年前父母身亡,一個月前丈夫帶著一個懷孕的女子進門,要將她趕走,公婆也沒有反對。”
那人每說一句,錦娘心中就是一動,雙手再次握緊。但她仍不出一聲,隻是沉默地站著,眼眉低垂,看不出在想些什麼。
那人停頓片刻,又道:“顧錦還有一個三歲大的女兒。”
錦娘呼吸一滯猛然抬頭,常年掛在臉上的笑容也不見了:“女兒?”
她也曾有過一個女兒,嬌嫩得像雨後花瓣一般,卻在兩歲時被一場風寒奪走了性命。隻因公婆不願為一個孫女去尋大夫。
錦娘還記得,柔軟的身子在自己懷裏痛苦□□,而後慢慢沒有了聲音,變得冰冷、蒼白、僵硬。
那已經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她的父母也已去世幾年,夫君在官場站穩了腳跟。女兒死去不久,他便迎娶了一位同僚的女兒,她則被趕出門去。
其他的記憶此刻回想起來都已有些模糊,但女兒在懷中逐漸失去生氣的感覺卻清晰得猶如發生在昨日。
“女兒……”錦娘喃喃自語,心口一陣酸痛。
她趕忙又低下腦袋,緩緩吐出一口氣,才恢複平靜,道:“顧錦姑娘也是可憐人,若是需要錦娘代她活下去,並無二話,隻是……”
錦娘抬頭看向那個黑衣人,露出個疑惑的神情,繼續道:“隻是若顧錦姑娘陽壽已盡,怎能叫我代她存活?若是她命不該絕,怎麼又需要我?還是說,她命數或魂魄出了什麼岔子,隻得要我這樣的孤魂彌補一二?”
黑衣人沒有出聲,錦娘曉得她猜對了。
她微微一笑,右手拇指摩挲著中指關節,目光誠懇說道:“錦娘雖有心幫助,但也不免擔心,我區區一個小女子,能力有限,僅憑我自己怕是難當此任。”
黑衣人目光又從她身上略過,道:“你成為顧錦之後,在命定壽數內無病無痛,身體無憂,頭腦機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