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漫山(2 / 3)

蒼冷的夜色下,使勁的保持著坐姿的女知青被堵住的嘴緩緩的扯開,一道壓抑到極點的笑聲一點一點的滲透而出:“嗚嗚嗚嗚,哈哈。”似笑似瘋的人表情如同一個吸人精氣的鬼魅,瘋狂而又帶著痛快的美感。

下一刻,一道叮咚的聲音傳來,那是,人體落水的聲音。

笑得難以自已的女知青猛的回過神來,那邊,是小河的方向。

她嘴裏堵住的布終於被擠了出來,手也不停的掙紮,想要解開捆住她手的皮帶,下一瞬,呲啦一聲,捆住她的皮帶就這麼斷了。

她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往四周掃視了一圈,既感激又警惕的說道:“謝謝,謝謝你救我?”

她不會簡單的認為,剛剛發生的事,純粹是馬大運氣太差,或者說她運氣太好,尤其是在剛剛皮帶自己撕裂以後。

雖然本身的武力值不高,但這位女知青的性情是難得的堅韌,她語氣毅然的說道:“你能告訴我你是誰嗎?我今後一定會報答你的。”

話音落下,四周依然沒出現回音,與最近反倒沒那麼警惕了,她聲音帶著一絲瑟瑟:“不管您是否用得上我,但這個救命之恩我朱寒英絕對不會忘,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您盡管吩咐。”

一陣冷風吹來,讓她下意識的抱緊了自己的胳膊,就在不停的吸著鼻子的情況下,剛剛許完諾的朱寒英就開始收拾馬大留下來的殘局。

塞嘴的布與捆手的皮帶收起來,扔到河裏去。被壓倒的秸稈隨意的扶起,又打亂,掙紮的痕跡被亂七八糟的抹去,遺留下來的諸如頭發之類的瑣碎東西,則不需要在意。

待到原地的痕跡都消滅完之後,朱寒英也沒看到有人走出來,她的眼中不由得出現一抹失望,然後就收拾起精神,沿著那一路的血跡,往小河邊走去,走路時還不往腳底綁了一些秸稈,消磨痕跡。

雖然算不上什麼很精妙的偽裝,但田埂上人來來去去,被踩出來的鞋印堆積成一堆,完全無法分辨出她的痕跡。

沿著這一滴滴落下來的猩紅的血,朱寒英眼中帶著十足解恨的走到了小河邊,將一些不容易消磨的東西全都扔到了馬大的身邊。

小河的水不深,流速也不快,還沒有死透的馬大就這樣在水中沉沉浮浮,他一直感覺得到自己現在在什麼地方,如同白蟻一般密集的恐懼爬在他的心房,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但四肢卻完全使不上什麼力,粉紅色的水流從他的後腦勺處淌過,流向遠方。

心髒似乎被一層隔膜包裹住了一般,將那些恐懼全部都壓了起來,讓他保持一種麻木的狀態,就連看似劇烈掙紮的手腳,都隻是微微的劃拉了兩下,完全使不上什麼力,如同一個肮髒的巫蠱。

站在小河邊,容貌秀麗,眉眼間卻帶著一絲狠辣的朱寒英看到這一幕,心中驟然的升起了一絲恐懼,她打消了再補一刀的想法,就這麼將東西扔下,轉身離去。

在途徑剛剛那個稻田的時候,她還瑟縮著聲音說了一句:“若您有心,朱寒英結草銜環以報之,若您無心,那朱寒英也不敢忘此大恩,將來若是有吩咐,朱寒英絕不推辭。”

作為一個在紅旗下長大的愛國青年,朱寒英向來對那些神神鬼鬼的東西不屑一顧,但今日的所見所聞,還是改變了她的一些想法,跟著他依然堅定的認為是有人在幫她,但心裏也留下了一顆懷疑的種子。

她就這麼倉促而去,急促的步伐淩亂而沒有章法,卻帶著一種決絕的味道。

月華濕冷,田壟上的血珠緩緩鋪開,滲透進這一方千萬年不變的土地,蘊染成一片森寒的模樣。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一直站在一旁的長離才緩緩的走出來,他看著小河裏那具沉沉浮浮的,已經沒有了生氣的屍體,嘴角微微的挑起,露出一抹涼薄的笑容。

這次,可不是他動的手,而是馬大的‘運氣’太差了。

他輕輕地嘖了一聲,然後邁著輕快的步伐,往山中走去。

稚氣的腳步踩進濕潤的泥土中,卻沒有留下絲毫痕跡。

隔日,剛剛從山上走下來的長離就看到了四處圍滿了人的田壟,他身上尚且帶著濕冷的霧氣,經過一夜的修行,他的元氣又緩過來許多,隻不過麵色倒是比起白日裏更美的蒼白,看上去就如同被冷氣凍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