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四章 金堂錦瑟(1 / 3)

跪在方府門前的婦人,呆愣愣的拿著那一紙訣別書,眼中滿是驚駭之色,她眼睛裏盛滿了無力,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紅暈,就連拿信的手都在顫抖。

她低聲說了一句:“真的到了這個地步?”

她聲音輕,且飄,就如同空氣中浮動的塵埃,無處著力,她想要大聲些,大聲些,讓兄長給自己一個解釋,可那些話,往往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堵在嗓子眼裏,徒留一聲輕到連空氣都無法驚動的聲音。

她想要站起來,身體卻搖晃了兩下直接摔倒了地上,白嫩的掌心被劃破,留下幾道帶著紅印的劃痕,她瞪大的眼中有淚珠滑落,朦朧的水霧最終將她整個人都模糊了。

她勉強支撐著自己站了起來,然後,踉踉蹌蹌的離開,而那紙訣別書也從她的手中滑落,飄飄蕩蕩,不知歸處,直到被另一人撿起。

“你真就這麼打發了她?”在府門不遠處的一個涼亭上,鄭憑風看著離去的方琇,如此問道。

“你可知在她出嫁前我說了什麼?”長離如是回答。

“什麼?”

長離道:“我說,我不看好何易,她既然選了何易,那便與他患難與共去吧,方氏一族不會上他那條船。當然,她若是有本事,從我手中拿走方氏一族這條船,拆了去拚接何易那條船,那也無不可,畢竟,這是她自己的本事。可到最後,她繼不願意放棄何易,又不願從我手中奪過方氏這條船,那就注定了是如此結局。”

他當年是答應了老頭要照料方琇,可在方琇出嫁的那一日,就已經主動將這一份情意放下,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該說的話都已說清,該做的事都已做盡,那就隨她去,反正要死也是她自己死。

望著臉上突顯冷酷之色的長離,鄭憑風深深的噎了一下,他望著院落一角飄飛的枯葉,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也罷,反正不是他的女兒,勸過幾次也就罷了。

況且,他之所以出麵插手此事,也是怕這個忘年交太過執著於此事,以至於圖耗心血。

他接著問道:“京中的事你可知曉了?”

長離點頭,鄭憑風問的,自然是宣泰帝重新登記的事情,他還重新定了一個年號,景成。

”致誌大圖曰景,這位陛下,還真是雄心未改啊。”長離如此說道。雖然他的話語中沒有一絲嘲諷的味道,可他話語中的不以為意卻清清楚楚的表露而出。

坐在一旁的鄭憑風倒是沒什麼反應,他以將近不惑之年,對有些事可看的透了一些,他輕描淡寫的說道:“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若是這位陛下真的沒有了半點的雄心壯誌,說不定他還要失望。

長離坐在石椅上,懶洋洋的掃視著這庭院中的場景:“若是他半點用都沒有,我為何要費盡心思將他迎回來?”

這話說的,將宣泰帝迎回來,最主要的目的不還是為了解決日益強勢的小皇帝與太後?

要知道,自宣泰帝回來後,廢太子就重新被立起來,他們父子既感念方氏一族的衷心,又感謝他們對廢太子的庇護,所以,就算方閣老已經去世多年,這父子倆對方氏的感念也沒有降低半分。

那一塊皇帝重新手書的“忠懿德興”的牌匾都已經送到了江南,可皇帝甚至連麻煩方氏當今的家主去京城叩謝的聖旨都沒有發出來,這是何等的殊榮!

長離搖頭,若他真的是為了對小皇帝與太後,那他還不如聯合那些嚐到了甜頭的文官們,讓小皇帝意外暴斃,另選一個幼帝出來。可他真正要對付的,除了小皇帝以外,還有那些文人。

自宣泰帝去後,大權就旁落到了那群文人身上,這不隻是是因為主弱臣強,還因為平衡文官勢力的武官勢力被葬送在那一場戰役中。

已經到手的權利怎麼可能輕易的交給旁人,已經咽下去的蜜糖怎麼可能重新吐出來,已經養大了的心又怎麼可能縮回去,所以,就隻能委屈委屈可憐的皇帝陛下了。

所以,哪怕再扶一個幼帝上來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