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3 / 3)

少年將頭側到一邊,諷刺地拉了一下嘴角,是在諷刺少年因戲看皮影戲而哭的幼稚可笑行為,見他情緒依舊酣然,問道:“你想看戲為什麼不進館裏去?”

少年擦了一下臉,“我爹不想我進弄影館。”這兩個少年正是送貨來的班遠風和張進。

張進搖頭看著他,“你爹大概也不想你爬伏在這窗子上吧。”他說著跳下窗子。

“我……”班遠風跳下窗子,看了一下張進,低下頭,“你能不能不告訴我爹?”他就像一具犯了錯的小孩子,班遠風雖比張進小兩歲,但已經十六歲了,而且是一個行過萬裏路的人,想不到盡這般孩子氣,微微一笑,不經意看到從館裏出來的長孫雪眸,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胡楊柳快步走到長孫雪眸的身邊,“長孫公子,有件事很抱歉。”

長孫雪眸忙說道:“仙子嚴重了,雲兒她任性驕縱,又剛到這裏,倒是給你們惹麻煩了。”

胡楊柳一臉驚奇地看著長孫雪眸,他們並沒有告訴的長孫雪眸蕭綺雲不見了,卻不知道長孫雪眸是怎麼知道的,便問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長孫雪眸微微一笑,“以雲兒的性格,她一定會跟你們一起來見我的。”

“蕭姑娘說她看到一隻漂亮的貓兒,眼睛一藍一黃,十分漂亮,就出去了,一天都沒有回來,我讓人找過了,但是沒有找到。”胡楊柳將東盟綺雲失蹤的經過告訴長孫雪眸。

長孫雪眸思索著,心想,韓燈兒在十三年前就已經來了西域,不可能對自己和燕昭雪有這麼深入的了解,想她一定是見了蕭綺雲,他的目光落到一位走在前方的貴婦人懷裏的貓兒身上,貓兒軀體線條簡潔流暢,圓臉、鼻嘴鮮紅,如剛畫了靚妝一般,頭部長毛是黃色,腹部的毛雪白,腿粗短,耳小、兩隻大眼一隻深藍,一隻瞪黃,尾短圓,溫文爾雅,一副嬌生慣養之態,華貴無比,“是那樣的貓嗎?”

胡楊柳點頭,“嗯,是那種波斯來的貓。”

“穆斯林的那位聖女也這樣的貓嗎?”長孫雪眸腦海中出現聖女抱著這樣的一隻貓的樣子,隻是她的貓更白更安靜一些。

胡楊柳點頭,“聖女叫沙瑪拉,此人武功不何深,又靜若處子,但她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長孫雪眸向她點了一下頭,走向老人。老人仔細看了一下長孫雪眸的神情,盡管長孫雪眸臉堆笑意,玉樹臨風,舉重若輕,但還是逃不過老人如炬的雙眼,老人看出他已經中了毒,隻是他強壓製住罷了。

老人點頭說道:“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長孫雪眸點頭。

看到長孫雪眸等離開,張進跨步,正要跟上去,班遠風大聲道:“哎,你要去哪?”張進這才意識到,班長風頭領慎重叮囑過自己的班遠風,將東西送到弄影館後就及時回去,但一看到長孫雪眸,再也顧不了那麼多,跟了上去,班遠風睜大眼看著他,又急看向手中的布屏,這是弄影館特此托他們商隊從中原帶來的,是蘇州的上等絲綢,弄影館用來做演燈影戲用的屏幕的。

客人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弄影館的儒生夥計見班遠風站在外麵,迎了出來,“班少公子,你送屏布來了。”

“啊,是啊。”班遠風忙向出來的儒生禮道,將屏布雙手奉給儒生,“請驗查。”此時的他,頗有一代商儒的風範。

儒生接過,“班大師的貨不用查,少公子請進館裏坐。”

班遠風心裏美滋滋的,班長風的商隊在整個西域的信譽一直是他們最值得驕傲的,他雙手握拳,禮道:“我還得回去向我父親複命,那我這就告辭了。”

“少公子請自便。”儒生話一說完,班遠風便向張進追去,儒生看向班遠風追去的前方,他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無比,仿佛能看穿夜空,看到長孫雪眸等人前行而去。

夜漸入深,冷清的清都府更加幽寂,一個傭人送上茶盞,燕昭雪抱過鐵征的孩子,燕昭雪抱過鐵征抱著的孩子,警惕地坐著。

秦瑽看著坐在他對麵的鐵征,鐵征微微低著著,額頭上落下的一縷白發遮在左眼前,靜穆得就像一座雕像,秦瑽越看這兩個人越覺惶恐不安,本就害怕鐵征,越見他沒有任何舉措,不知其來意,就越是心急,秦瑽隻覺自己坐了很久,久得已經有些坐立不住,燕昭雪向秦瑽看去,隻見秦瑽抬手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渾身不由瑟瑟發抖,他端起放在一旁的茶,喝了一口,向鐵征問道:“什麼東西?”

鐵征抬起頭看著他,“管家呢?”

秦瑽立即麵如土色,極力鎮定下來,“管家有事在忙,有什麼事不能跟我說嗎?”秦瑽突然變得威嚴起來,像清都府的主人,“你想見他的話我明天安排。”

鐵征漫不經心地看著管家,慢慢拿出一個用黑棉布包著的包袱,舉在手中,“是什麼?”秦瑽激動地問道。

“你看看就知道了。”鐵征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秦瑽隻得站起,走到他的麵前,拿過鐵征手上的東西,忐忑不安且又迫不及待地打開,燕昭雪的臉在光芒的映照下異常慘白。

“和氏璧!”秦瑽脫口,雙眼突兀外出,透過和氏璧的光芒,秦瑽從鐵征的眼中看到一縷笑意,也是一道殺光,他侍奉了鐵征兩年,他靜穆,溫順,像他的配劍一樣敦實,可他的本質卻是一頭獅子。

“對,和氏璧。”鐵征將“和氏璧”三個字說得很重,卻沒有說是玉璽,鐵征看著秦瑽的神情已胸有成竹,他動了一下嘴角,微微側頭便看到燕昭雪,不由得一驚,在璧玉的光輝映著燕昭雪慘白的臉,她雙眼直直地盯著玉璧,淚水湧上眼線,凝聚成珠,明明要湧出來,卻又消逝去,看她這個樣子,鐵征隻覺心裏一痛。

鐵征伸出手,秦瑽臉色一青,愛不釋手地將玉璧還遞給鐵征,鐵征將玉璧收起,燕昭雪微微將頭低下,“昭雪。”鐵征叫了她一聲。

燕昭雪靜了一會兒才抬起頭,緊握了一下手中的劍,然後看向秦瑽,看到她的神情,秦瑽突然退了一步,極為惶恐,燕昭雪轉頭向鐵征,“我不想在這裏,我們走好嗎?”

鐵征看了一下她,點頭,然後向秦瑽,“告訴和管家,我來過,還有,你準備一下,七天之後我會回來,以清都府少主的身份回來。”鐵征的語氣堅決得不可反駁,秦瑽怔得在原地,“走。”鐵征向燕昭雪,兩人走出大堂,走在後麵的燕昭雪停下來,向府閣上看去,風吹向府閣,將她的頭發吹起。

“她好像發現你了。”府閣上的暗閣裏,黑衣女子向青衣人說道,青衣人不以為然地彎了一下嘴角。

鐵征出了院門,見燕昭雪還沒有出來,他回過頭,見燕昭雪正看著府閣上,鐵征向府閣上看去,他隱約覺察到暗閣中有人,本就冷清死寂地清都府,從五年前,清都府現在的主人,秦瑽來之後,他就已經覺得陌生了,他倒也不在乎當這寂寥古府的主人,隻是,這些人配成為這千年古府的主人嗎?

燕昭雪握劍的手指慘白如血,她寂靜地吐了一口氣,回過頭,才發現鐵征正站著看著自己,他已經等她有一會兒了,燕昭雪走上去,鐵征向她點了一下頭,“我們走吧。”

秦瑽站在大堂上,看著鐵征和燕昭雪離開,癱軟地坐到椅子上,攤開手,手心裏全是汗,府閣上,青衣人望著遠處天山棧道上的暗紅燈火,映著暗紅光芒的眸子變得暗紅,自天狼宮占據棧道以來,棧道的夜裏已有幾十年不見燈火了,所以,那遠不及浩翰星空那一點星塵明亮的暗紅燈火顯得愈加刺眼。

棧道北端入天山的斷口處,齊眉的濃黑青發下的雙眼直直地注視著遠處的燈火映出的暗光,暗光在她的眼中蔓延成無限的恐懼,天狼宮的宮戶拉木雅已經在這裏等好幾個時辰了。

尼絕拿軍直接將馬騎進棧道堂,月光照射在他戴著的銀色麵具上,他將狼王的馬拉近,站到自己的馬前,一路趕來,他無時無刻不在擔心狼王會醒過來,又希望他快點醒過來,因為他還怕一個人走在這荒寂的棧道之上,一有風吹草動他便覺膽戰心驚。

馬停在他的麵前,他湊近伏在馬背上的狼王的眼睛,“啊——”他大叫了一聲,猛地直起身,本來就大得戴不穩的麵具往地上落去,在木板上摔出聲響,他恨不得能退開,可是正在馬上,他隻能直直地看著那雙發著淡綠色光芒異常敏銳的眼睛,狼王看著他,坐起身。

“你……你想怎麼樣?”拿軍見狼王完全處於攻擊的狀態,在他的眼裏,自己不是送他來的人,而是他的獵物,“怎麼辦?”拿軍安靜下來,格外地安靜,狼王的神情一直都沒有變,馬被冷凜的氣息逼得退了一步,拿軍深吸了一口中氣,看著狼王,“我……我要和你決戰。”

“你?”狼王轉了一下眼眸,“和我決鬥?”

“沒錯,”拿軍跳下馬,擺出一副接招的姿勢,“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我也練過幾年的功夫,既然你要殺我,那,我就要和你決鬥。”

“哼,”狼王嗤之以鼻,轉而又嚴肅道:“果然是老人的弟子。”他向拿軍,“上馬。”

“啊?”拿軍吃驚地看著狼王,想不到狼王竟放了自己。

“不是要和我決鬥嗎?我給你一個機會,走。”狼王拉起馬韁繩。

“你又想幹什麼?”拿軍不解地問道。

“既然是決戰,你最起碼也得有樣像樣的兵器吧。”

拿軍這才站好,“也是,反正要決戰了,我又何必怕你。”和狼王約定的決戰,反而令他十分,振奮,拿軍迅速上馬,他剛提起馬韁繩,馬才往前走一步,四周突然燃起熊熊大火,兩人如置身於火海之中,“什麼?”拿軍瞪眼愣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熊熊大火。

包圍了棧道堂紫紅色的火苗還在向遠處蔓延,“這,這火是怎麼燒起來的?”拿軍吃驚地問道,狼王深眨了一下眼,因為受傷而慘無血色的臉被火光映得更加慘白,他沒有回答拿軍的問題,因為他也不知道,誰也想不出,也不想信,這熊熊烈焰就在什麼都沒有的空氣中燃燒著,有部分火苗甚至完全浮在半空裏,詭異無比,空氣裏似乎有大量無形的燃料,但大火的確在瘋狂地燃著,狼王和拿軍已經感覺灼熱難受。

看狼王提起馬韁繩,向拿軍,“衝出去。”拿軍死死抓住馬韁繩,向狼王點頭。

狼王的馬剛一起步,一團火突然攔在馬的前方,“難道狼王你會認為我來天山棧道是來看風景的嗎?”話音一落,一個人負劍立在他的麵前,他一身藍紫長袍衣很醒目,初一看,仿佛那袍衣上的曲條是燃燒著的紫紅色的火苗。

“剡木溫,你以為自己有獵物天山的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