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班跟10班有一節體育課是重的,但秦祐從來沒注意到她,一是,兩個班一般分開活動;二是,他從來都跟男生揮汗如雨,不太關注女生,謝予念自然也被他忽略。如果沒有那個雨夜,他可能三年都不會注意到她,倆人或許就這麼錯過。
所以緣分這種事,的確很玄妙的。
上體育課之前,她在自己抽屜裏發現一封信。情書這玩意她已經收膩,從來都不會拆開。但這封很奇怪,並不像情書有著粉色的信封,右下角還寫著“某某親啟”。這封太簡陋,就是寫好後一裝,甚至沒有落款,隻有日期。
而日期是最奇怪的地方,不是今天也不是昨天,而是未來的某天。謝予念成績好,那天對她的意義就是分班考試日。
她皺眉思索,片刻後,手一揮,那封信原封不動進了垃圾桶。然後,她拿著體育課要換的運動服,離開這裏。
教室的人都走光後,有個女生小心翼翼地過去,把垃圾簍裏的那封信撿起來,拆開一看。她先是環顧四周,確定沒人後,把紙張拆下來裝進自己口袋,空信封又丟回垃圾簍。
陳紫嵐平靜極了,“誰說沒有?必須打鈴才算上課,我宣布的不算?”
底下頓時無人言聲。
三言兩語氣氛就開始往嚴肅的方向轉,敢情她賣萌地介紹完自己,是為了後續更好地擺出嚴師姿態。
“班長在哪?”她問。
“還沒選啊。”
“那之前有誰當過班長?”
沒人應聲,不知是不願擔任職務,還是純粹不想給老師捧場。
“你們不都是尖子生嗎?難道沒有當過班長的?”
下麵陸續有幾個人說“秦祐”。
但秦祐直截了當地說“別哄”,然後他們就都不再吭聲。
“還沒選班長是吧,行,大家在心裏想好人選,下課時候告訴我。那現在開始上課,翻到課本第189頁,我喜歡先講詩。”
翻頁的動靜大範圍響起,謝予念如坐針氈地僵在那裏。
她書包還在秦祐那兒,語文課本也在裏麵,要是被老師發現,上課居然不拿教材。
喬策發現她沒帶,主動把課本推到中間跟她共一共。
老師站在講台上,一時也沒有下來逡巡學生。
謝予念稍稍鬆口氣。
秦祐許是看到她跟男同桌在共書,立刻讓人把書傳過來。
後座的男生拍拍謝予念的肩,她一回頭,一本語文書遞過來。
她飛快地接過,一時沒留意那封麵太過嶄新。
滿心以為拿回了自己的,連忙翻到指定頁數,結果那上麵竟然一片空白,隻有教材本身的黑體字,整個新的不可思議。
她在原班已經上過這篇文,筆記做的密密麻麻,但這本卻空無一物。
根本不是她的書。
她翻到扉頁,發現連名字都沒有。
秦祐。
不可能在課上直接傳書包,那樣太顯眼,就跟挑釁新老師一樣。
現在隻把她語文書傳過來,但卻不是她的。
給她一本完全空白,沒有筆記的。
她有點生氣,但勉強忍著。
老師專門點秦祐起來回答問題。
得虧謝予念那筆記,他回答的還算可以。
“關雎用的表現手法叫……起興,另外,魏風伐檀也用了這種表現手法。”
他完全照著她筆記念。
一萬個不要臉。
老師點點頭,“很不錯,你還知道伐檀,那能背一下嗎?”
謝予念在旁邊用紅筆幾句。
秦祐讀出來:“坎坎伐檀兮,嗯……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猗。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什麼兮?彼君子兮,不素餐兮。”
他讀的坑坑窪窪,流暢度宛如卡掉的視頻,簡直一哽三折。
第一個“寘”字,他不認識,竟直接“嗯”了過去。
第二個不認識的字,他直接跳過,後來還冒出一個“什麼兮”。
全班都開始竊笑。
這什麼水平,老師已經了解到不能更深,所以她又問:“你再說說,什麼叫寫作手法,而什麼叫表現手法,既然關雎的表現手法是起興,那寫作手法是什麼?”
秦祐這下一個字都蹦不出來。
陳老師走下來,手一伸。
“書給我。”
他當然不給,衝老師一笑,“我不該逞能。”
順便手一掀,還把背了過來。
要是老師瞧見書上大量的筆記,顏色還分紅黑藍三種,密集但絲毫不亂,十分悅目。
就知道這絕不會出自秦祐的手筆。
“關雎在表達什麼,你知道嗎?”
秦祐自信極了,扯扯嘴角,“不就是追妹子嗎?隻是他換了個文雅的方式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