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終......(1 / 3)

白果四歲時,沒有出乎林青的意料,長的比她小時有過之而無不及,....甚醜、甚鬧、甚氣人,還甚會做戲,一副黑壯的小牛犢子,偏偏還生來就會做兩副麵孔,白雲、白天隻當她任性,慣和小孩子爭鬥,卻不知背地裏這黑團子多會氣人,每每想起她做的那一件件事,心口就隱隱發痛,當初的預感果真無錯,這家夥生來就是治她的,每次待她忍不住動手要教訓這肆意的小人時,對上白雲那副靜視她的目光,生生將她弄的啞口無言,鬱悶至極。

這樣的生活自小人會跑會跳會言語後,愈演愈烈,偏偏就連小白都護著她,仿佛她成了大惡人一般,這天,林青實在忍不可忍,氣的拿了棍子要教訓小人一番,這次誰說也不頂用。

“白果,麻利地給我滾出來,別叫我去揪你!”林青氣呼呼地坐在院內,手裏的棍子已經等不及地發揮著作用,一下下地掄在地上,躁動著,猶如執掌的主人一般,躍躍欲試著。

白雲正在豆腐房對白天提出的問題做解答,一晃間,天兒已經長成了個小少年,人雖然較小時活潑了一些,但性子大抵還是隨了自己的,他也不拘著他,順其自然,從未灌輸他考秀才狀元之類的話,也從未要求他繼承做豆腐的手藝,總歸是謀生的手段,在以後成長的過程中大概慢慢就會知道想要做什麼,隻去學堂學些知識還是要的,能讓人明事理,從前他要跟著林青上山學打獵,他並未阻止,近來想對做吃的有了些興趣,他聽後也未阻止,總歸是門手藝。

聽到外麵習以為常的風雨欲來的怒吼聲,父子倆對視一眼,停下了手中的活,白雲心底暗暗歎了口氣,也不知是不是因著本能上的對立,一點不似旁人家的母女,他們家的這兩人總是這般瞧不上對方,他也很是疑惑怎的兩三年過去,這人的性子還是這般一點就著。

林青才不管出來欲言又止的父子倆,看著躲在臥室門口磨磨蹭蹭的小黑球。

“別裝傻”

白雲看著眼前一幕,一時倒沒吭聲,隻是心底有些訝然,不知道囡囡做了什麼,這次她好似真的生氣了。

一旁的白天看著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妹妹那有些害怕的小眼神,頓時有些心疼了,雖說妹妹在娘麵前頑劣了些,但在他們麵前甚是乖巧,會走之後經常像個小尾巴似的默默的跟著自己,瞧著小人四處亂躥,看見他亮起來的眼光,頓時忍不住就要開口。

“別插嘴,不然連你也揍”林青早就看出白天的那副維護樣子,連開口的機會都沒給他。

小家夥見哥哥也被訓了,爹爹在一旁不做聲,看著那根在地上蠢蠢欲動嘶嘶作響的棍子,身子不自覺打了個顫,直覺這次真得挨揍了,癟著嘴晃悠悠地來到林青麵前。

林青可沒那副可憐心腸,見這小人心虛,反倒想起那被撕壞的東西,怒氣不降反升,照著那肉嘟嘟的屁股來了兩棍。

可能是沒想到真的會被打,白果那黑溜溜的眼珠也不轉了,感受著身上傳來的疼痛,一時間不知該做何反應,有點懵了,下意識瞅了瞅那氣急的人,又不自覺地向自家哥哥和爹爹投去懵懂的目光。

林青卻仍不解氣,“錯了沒?”

白果本能地與林青對立著,不服氣,想要反駁,林青一看,又是麻利地一棍,絲毫沒有遲疑。

白果不吭聲,林青反手又是一棍,接著再問。

白雲看著那淩厲的棍影,眼角抽了抽,白天卻再也沒忍住,跑過去連忙將倔強的妹妹護到身後,不讚同地向林青看去“娘,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囡囡還小,你,你怎能這般”

林青卻是絲毫不遲疑,給了護著白果的小少年一棍,白天感受著身上並未作假的痛意,也有些懵了,身體卻本能地絲毫不避讓。

白果本就人小又強,這下可好,見最喜歡的哥哥被打了,那是比自己被打了還要委屈,立馬嚎啕地哭著從身後衝了過來,白天拉也沒拉住。

“你打哥哥作甚”小人委屈地大哭。

林青仍未有多餘的廢話,“錯了沒?”

小人這下更強了,就是不開口,也使勁頂著不讓白天出麵,就這樣生生和林青硬剛。

白雲看著眼前這一棍又一問,明明是最相似的兩人,偏偏就這樣死強著,看著囡囡哽著脖子就是不認錯挨打的模樣,不由有些心疼,下意識向前走了幾步,卻看見那執棍的人猛地傳來一道犀利的目光,偏偏不知為何他又能從那凶狠的目光中看出一絲絲隱藏於後的委屈,心底也是有些好笑。

“你.......”

白雲的話還未出口,林青以為這人又要以軟綿綿的輕飄飄的話擋她,心底不由有些委屈,許是天生的一物降一物,林青再火爆的脾氣遇上一貫淡然的白雲,那也是不自覺就收斂了的,隻這次大概真的是氣狠了,又見不得這父子三人親親熱熱的,見著白天也防備地看著自己再給小崽子一棍,心底那股委屈突地無限放大了,咬了咬嘴唇,把手裏的棍子隨手置氣地一扔,沉默地走了出去。

白雲見此,對上有些鬧不清又有些害怕的小人,不由歎了口氣,將未出口的話收到了心底,他知這次她是真的動怒了,所以本不欲當麵插手,這人別看平日什麼都不放在眼裏,但自尊心極強,眼見她如此生氣,甚至動了手,他就知這次恐怕囡囡是真的惹到她了。

白果自小身子就得天獨厚,雖是早產兒,但那頑強的生命力卻完完整整地繼承自母親,早年又被白雲細細調養了兩年,所以後來小家夥反倒比同齡人壯實健康。

許是小人出生時遇到的那番意外對於白雲來說是記憶中最為深刻的一段經曆,也是他,初初有些認識到,也被那人驚豔到的開始,從以前的聽天由命的無奈妥協,到後來的順其自然的任由發展,他知他終是放任了自己,屬於心底深處的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的某些東西。

他天性淡然,從未想過主動去做什麼,主動想要做什麼,他隻是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比普通人淡了一些欲望,卻仍是每天能做什麼就日複一日去做什麼的尋常人,許是生生像極了自己的名字,晴天也好陰天也罷,他從來隻是顧自地簡單而又循規蹈矩地活著,如若不是多了人生的那場意外,他想他本該平平淡淡地過一世,卻也偏偏是這場意外,叫他有些適應不及,那是和他截然相反像火一般的生動的人,貪嗔癡恨怨別離,他從這人身上看了太多那炙熱的情感,最初是生活的義務履職地相處著,彼此遠離著,他像局外人一般看著戲中人諸般苦苦求不得,那時他覺得原來情愛如此這般複雜且痛苦,那時他隻覺這人也隻是個可憐人。

但俗話那般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一個意外的巧合,還未形成的生命,屬於他的延續出現時,他還未好好體味心底那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仿佛身上出現了一根小小的線牽住了他,還未待他好好看清,就要被那心腸極硬的人剪斷,生平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從心底傳來的憤怒,...和....害怕?他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從來那般歌頌的母愛,也會有這般,心狠之人,那時他大抵是也是有些怕的,害怕還未出現在他麵前,他還未準備好接受的一個生命,生來就這樣錯過了世人皆懷念的母親,許是人生在世,他再怎麼淡然,也終究是有欲望的,他想要那個雖意外,卻來到自己身邊的孩子,一切安好。

但終歸他隻能學著做好父親,卻替代不了母親,他的母親仍舊那般自我地活著,活在一個不願醒來麵對的世界,直到那敏感的小人不再需要著母親時,他想他是怨過林青,也怨過自己的,隻能給予那生來就懂事乖巧的小人,一個不完整的家庭。

有時人生的意外就是這般可笑,有一居然能有二,故技居然也會重施,而隻因那拳拳愛女的父親,並未像口中所說的那般輕易就放棄了女兒,隻想著或許能拚湊起一副生活,麵對那愧疚歉意又自責的雙眸,他卻不知為何已再說不出什麼指責的話語,而是內心有些不經意的羨慕。

他已憶不起親生父親的容顏相貌,隻言片語,但近在咫尺的壯漢卻又真的掏心掏肺地對他們父子好,隻是那人卻並不明白她父親的心,他也做不到她父親的期待,直到巧合再次出現,而他發現她竟能偷偷狠心剪斷重新出現的一根線時,他早已明白了父親的含義,體會了父親的責任和血脈的天性,又怎能故作不知呢,他也厭倦了那般看天兒隱忍的眼神,也不想讓最後一個巧合經曆從期待到不解再到放棄的過程,對於孩子而言,發現母親並不愛自己的過程,太過殘忍。

卻不想人的頓悟原也是一瞬間的事,有些人一輩子也參不透,有些人莫名其妙就放下了,像浴火重生了一般,活出了新的自我,前塵往事真的可以做到既往不咎,有些人生來就任性而自我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