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霞對於程峰的變化倒是不以為意,她隻是認為程峰把學業的壓力卸下了,才會發生這些變化。
她說道:“那我們還做不做水果店了,每天日曬雨淋的,小峰都說我沒以前年輕時漂亮了。”
程北頭上劃下三條黑線,回答道:“如果這次車牌如小峰說的一樣漲價,我們也有了錢,何必去冒險呢。”
金霞微微一歎,還想繼續說,卻被程北打斷了。
“我知道,小峰這孩子從小和我關係最好,他雖然不會騙我,但換行還是有風險的,而且你也聽到小峰說的了,這是灰色行業,說不定政策一下,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程北一如前世般穩重。
金霞把頭靠在丈夫的手臂上,她知道丈夫的性格,便不再糾結,換了個話題說道:“古話怎麼說來著,小峰以前是沒見風雨的金鱗,恐怕要成一條‘真龍’了。”
程北一笑,驕傲的說:“不管怎麼樣,他姓程,也是我們程家的‘真龍’。”
…………
叔本華說,人在一生當中的前四十年,寫的是本文,在往後的三十年,則不斷地在本文中加添注釋。
對於程峰來說,他的人生就像一本《駱駝祥子》(1)。
他似乎就是老舍筆下的祥子,每當看到生活的希望,都被無情的現實打破,每當遇到愛上的人,卻又被她們一次次拋棄。
黑暗的夜空中電閃雷鳴,風雨漫天,程峰抬起頭,滂沱的雨迷了他的眼睛,疾風刮起他單薄的衣衫。
好冷
程峰忍不住哆嗦起來,雙手緊緊抱著胸口,蜷縮著身體,想保存最後的體溫。
我在哪?
沒有人回應,回應他的隻有牆上嘀嗒嘀嗒走的時鍾。摸了摸頭,才發現自己早已一身冷汗。
又是噩夢。
程峰坐起身,手習慣性的摸到床頭,才發現空無一物。
“又忘了。”
程峰自嘲的笑笑,煙癮又犯了。
重新躺下,程峰卻怎麼也睡不著了,腦海中又是一幕幕曾經的往事和回憶。
既然上天讓我重新來過,何必再介懷過去呢,程峰雙手枕著頭,又想起了火車上經曆。
除了那兩個笨賊,他印象最深的還是長發飄飄,端莊秀麗的唐月。猶如一朵絕塵清幽的百合花獨自在深穀裏綻放,想著想著,程峰卻皺起了眉頭,心中升起疑惑。
就算程峰不懂古典樂,但他還是能聽出唐月的音樂才華,為什麼她會在東江大學當音樂老師,而不是其他更有名的音樂學院,或者是音樂樂團。
另外她的穿著打扮和獨特氣質都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更何況那把斷裂的小提琴也絕對價值不菲,這都說明她家境優越,出身不凡,但為什麼會坐綠皮火車到明珠呢?
程峰思索良久,卻突然啞然失笑,什麼時候自己會為一段不經意的邂逅如此掛懷,對一個明知道沒有意義的問題而悵惘不已呢。
也許是唐月的氣質太出眾了,也許是那首吉他曲太動人了,也許這隻不過是男人都期待著這樣的邂逅。程峰自欺欺人的給自己找著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