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四錦悄悄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別和他爸置氣。
然而李光禦沒有領悟到她的意思,而是轉過身,說,“老子,真是對不住了。”
這話其實翻譯過來就是——爹,真是對不住了。但由於李光禦說話連貫,所以這話聽在李振華的耳朵裏,那就是——老子真是對不住了!
李振華被他這副冷淡的樣子氣得夠嗆,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一隻裝飾煙灰缸,直接就朝他擲了過去。
李光禦本來是打算拉著老婆閃身避過,卻沒曾想林四錦比他先反應了一步,她一見煙灰缸飛了過來,心裏一著急,直接抬手就擋住了。
“……”
林四錦在心裏齜了齜牙,手勁真夠大的,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背嗡嗡地疼。
李光禦一見老婆被砸到了,心裏頓時就跟火燎了似的。尤其是看到她手背上淤青了一大片,而且出了血的時候,這臉上立馬就冷了。
“爸,看來您不太喜歡我出現在家裏。您放心,以後,我也不會再回來了。”說完,他拽著林四錦轉身就要走。
“老公。”林四錦連忙拉住他,搖了搖頭。
本來今天這頓飯,是打算緩解矛盾,調節內部關係的。如果真就這麼走了,那豈不是鬧得更僵了?而且還是因為她。
這麼點小事情,哪至於啊。
林四錦知道,李光禦這人甩起臉來,那真是一點都不給人留麵子,於是她想了想,找了一個比較好的借口,“老公,我先上點藥再走好不好,手疼。”
李光禦說,“外麵有的是醫院診所。”
林四錦在心中翻了個白眼,開玩笑,這點小傷上醫院診所,明顯小題大做。她故意的撅起嘴,然後語氣盡量‘柔弱’的說,“可是現在疼啦……你行行好嘛。”
“……”
於是,十分鍾過後,李振華、李光禦和李哲棠,三個大男人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兩個冷著臉,另一個則在那看雜誌。
二樓的書房裏,秦茹萍找來藥酒和棉棒,說是要親自給林四錦上藥,而李婷婷則在旁邊打下手。
林四錦一向和秦茹萍不怎麼多交流,但看著她給自己默默的擦著藥,臉色也不太好,心裏總歸有點不落忍,於是,她開口說,“媽,這樣就行了,不嚴重的。”
秦茹萍聽了她的話,也沒有停下擦藥的動作,而是幽幽的歎了一聲氣,說,“小禦小的時候,膝蓋摔壞了,胳膊摔壞了,都是我給他擦藥的。”說著說著,她語氣有些哽咽,還帶著後悔,“哎,哪知道,傷了這孩子一次,他就再也不肯原諒我們這當父母的了。”
林四錦和李婷婷見她掉眼淚了,便連忙來哄。
秦茹萍一邊掉著眼淚,一邊斷斷續續的說著以前的事情。李婷婷和林四錦也都算是知情人士,所以也能聽明白。但當秦茹萍說出‘他爸當時一沒注意,扇了他一巴掌,結果孩子就摔下了樓梯’的時候,心裏猛然一驚。
原來那天晚上,李光禦繞過的那一段,就是這個事情。被母親罵的狗血淋頭,又被父親打下了樓梯,然後再偶然得知自己非母親所生,而且還是私生子……
但是從秦茹萍的言語間聽起來,似乎,她和李振華都不知道,李光禦已經得知自己不是她的親生子,而且親生母親都已經找到了的事情。
一時之間,林四錦也有點不太同情這對父母了。他們一直都以為,李光禦是小孩子鬧脾氣,記仇,所以才不肯回家。
可但凡仔細想想,就能察覺出端倪。如果隻是孩子和父母間的言語爭吵和一時氣憤的打罵,又怎麼會讓他離家多年不回,甚至在那麼艱難的創業時期,也不肯回家求助。
私生子這個詞語,壓在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是一種濃濃的沉重感。
林四錦突然想明白了,自家老公之所以進了李家笑不出來也扯不出一個好看的表情,見到盛夫人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態度麵對的原因。
*
等到林四錦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李家三父子分別坐在三隻獨立的沙發上,誰也不看誰,誰也不說話的詭異場麵。
也不知道,他們剛才有沒有交流。
李光禦見人下來了,於是起身走到她跟前,執起她的手看了看,的確是處理得很仔細。於是,他抬頭對秦茹萍說了聲‘謝謝’。話說完,他就帶著林四錦走了。
兩個人走後,李家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茹萍看著自己曾經疼了十來年的孩子,如此客氣的跟自己說‘謝謝’的時候,心裏那股難受勁已經是說也說不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