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諾男爵領邊境,紅水哨站。
這裏是暗精靈的領土,這個美麗古老的種族曾經是阿斯蘭特大陸上每一個貴族老爺的夢魘,他們與生俱來隱匿在黑夜中的能力和敏捷的身姿,這讓他們得以成為這個世界上最出色的刺客。
“拜占庭的黑夜裏活躍著一千名刺客,九百是暗精靈,因為城市裏隻有九百名暗精靈。”
——《諾罕遊記》
但是這些都過去了。
和這個世界上的其他大多數種族一樣,頻繁的內戰極大地損耗了暗精靈的底蘊,也嚴重地削減了這個種族本就不多的人口。
曾經黑夜中的君王,如今不過是隻能龜縮在陰影裏的乞丐罷了。占據著可憐的幾小塊領土苟且偷生,勉強維持著種族的延續和生存。
哨站堡壘的大門緊閉著,門上的縫隙裏傳出來閃爍的燈火和因為太過濃鬱拚命往外鑽的酒氣。
“你小子又在值夜的時候睡覺!”
一陣罵罵咧咧的嘶喊聲響起,然後是盔甲碰撞和酒瓶破碎的聲音。一陣吵鬧之後,堡壘的一扇窗口後麵出現了一名年輕的暗精靈士兵。
他靠著肮髒的石牆支撐著身體,身上還散發著濃鬱的酒氣,隻不過在堡壘的本就酒氣彌漫的空氣環境裏不是很明顯罷了。
背上的弓箭太重了,他費力地把它解了下來,順手扔到了地上,然後靠著牆長呼了一口氣,覺得有點頭暈。
今晚沒有月亮,原本在窗口能看到的都蘭森林的輪廓,現在也看不到了。那裏盤據著一群野蠻貧窮的獸人,聽說最近剛剛死了首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種愚笨的種族也沒有什麼關注的必要。
一陣風吹進來,帶著幾分腥味,不過被酒氣掩蓋住了,他感覺稍微清醒了些,揉了揉眼睛,繼承自父母的出色的夜間視力讓他好像看見外麵有一團黑色的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他又揉了揉眼睛,撐在窗台上往外看。
一支軍隊就那麼停在堡壘的大門前,沒有人知道他們來了多久。事實上他們的行動並不隱秘,如果是堡壘裏沒有開酒會的話應該能聽到他們活動的聲音。
年輕的暗精靈有點懵,他又揉了揉眼睛,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這支軍隊。
弓箭破空的尖嘯響起,生鏽的鐵箭頭一瞬間就貫穿了這個暗精靈哨兵的頭顱。他像一坨爛泥一樣倒了下去,眼裏還帶著一絲不解。
“獸人?他們來幹什麼?”
......
阿諾德沒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行動會這麼順利。
阿諾德不是阿斯蘭大陸的原住民,他來自一個叫做“地球”的地方。
在那裏,他隻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大學生——沒有公費留學經曆,寫不出耀眼的簡曆,拿不到知名企業的offer,沒有房子,沒有車,沒有錢,沒有女朋友……什麼都沒有。
他每天艱難地聽著聽不懂的課,看著白板上老師熟練地把一連串他熟悉的字符變幻組合成他看不懂的一團什麼東西,旁邊的每一個同學都在驚歎,他也驚歎,對著那團雲裏霧裏的東西驚歎,然後露出可笑的自嘲的表情。
他晚上會龜縮在他那廉價的出租屋裏——他住出租屋,不是因為他處理不好人際關係。恰恰相反,他有著相當不錯的交際能力。
他之所以會住在出租屋,是因為他太孤獨了。
不是每一個孤獨的人都渴望和外界交流,更多孤獨的人會渴望把自己封閉起來,躲避那些或真誠或虛偽的笑容,來保護自己那脆弱的,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他不需要朋友,不需要在集體麵前表現自己。他不在乎,不在乎那些人對自己的看法——
無非是自己人生的過客罷了,他不需要他們的認可與同情。
他也沒有什麼集體榮譽感,他從來不否認這一點。他是利己主義者,團隊裏的事情他從來都漠不關心——當然,他會完成自己的那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