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外種著一排柳樹,樹影成蔭,二白漫步到樹蔭下,頓時覺得燥熱之氣緩了緩。
蕭南望正在亭子裏看書,聽說一女子要見他,還自稱是他的朋友,頓時便想到是二白,立刻讓人請進來。
二白讓元蓁和果子留在門外,隻帶著喜丫頭一人進了門,沿路遇到隨從丫鬟不多,卻都知禮大方,像極了主子的氣質。
二白突然想自己是不是太自私,為了大燕,把這個本該遠離朝堂,若風清明月般的男子從此推入黑暗的朝政中。
可是,如果蕭薄元坐了北楚的皇帝,憑他的狠毒,真的會放過這個弟弟嗎?
真的會讓蕭南望做一個閑散王爺?
而且蕭南望隻是身不在朝堂,心卻沒有一日能放的下北楚的百姓。
將來蕭薄元若是殘暴虐政,蕭南望真的可以平靜的處身世外?
所以,這一步,是必然的!
哪怕是由她一個外人來完成!
進了亭子,蕭南望已經把茶倒好,映著身後的一株合歡樹,花瓣粉俏,男子一身湖藍色長衫,若若皓月清雲。
二白領著喜丫頭進去,笑道,“今日我是有事來求殿下的!”
蕭南望清俊的手搭在桌案上,湖藍色色的衣袖露出月白色的襯邊,上麵繡著簡單的竹葉花紋,看上去格外的賞心悅目,他清淺一笑,道,“你既然稱作是我的朋友,那何必還要用一個求字?”
男人笑容坦蕩明朗,二白也不再拘著,揚唇笑道,“是!”
說罷將喜丫頭拉到身前,道,“我不日將離開金域,別的都無所牽掛,唯有這丫頭,想讓她以後跟著你,你看可方便?”
喜丫頭一怔,轉頭看向二白,想要說什麼,卻被二白拽了一下手臂阻止她開口。
“她叫喜丫頭,殿下若是覺得名字不雅,可另給她取個名字,她會沏茶,對主子也忠心。”
蕭南望轉眸看向喜丫頭,點頭道,“你看中的人,自然不會錯!”
二白笑了笑,“不必格外關照,隻讓她有一處安身之處便可。”
蕭南望笑了笑,“好!”
喜丫頭雙目含淚,不敢插言,隻轉頭看著二白。
很多年以後,她已經是宮中掌權姑姑,伺候蕭南望左右,每當一個人走在楚皇宮裏,看著滿宮開放的合歡花,總是會想起那個女子,想起這一日,她親自把她帶到蕭南望身邊。
二白知道他隻要答應,就一定不會讓喜丫頭受委屈,感激道,“多謝了!那喜丫頭今日便留下吧,我走了,殿下,後會有期!”
蕭南望眸光沉靜的看著她,“姑娘,可還會再來看我?”
“也許會吧!”二白笑的純淨,“殿下保重,歡迎到大燕來,我定備好上等的茶,恭候您的聖駕!”
蕭南望目光一深,揚唇笑了笑,“好,我一定會去!”
“那我告辭了!”
“恕不遠送!”
二白微一點頭,往亭子外走去。
君子之交淡如水,不需遠送,也不需其他道別的話,一個微笑,一個點頭,便足矣了!
“娘娘,奴婢送您出門!”喜丫頭哽咽的道了一聲,跟在二白身後。
男子轉動竹椅,看著女子漸漸遠去的背影,目光微深。
他似乎已經猜到這女子的身份,心中也多了幾分複雜的心緒,如今大燕攻打北楚,生靈塗炭,國將不國,大概便是因為這女子。
然而細想起來,她又何其無辜,所有的罪孽不過因為太子的一念之差。
他也知道,她為什麼接近他,為什麼要讓他做北楚的皇帝。
可是他仍舊願意和她成為朋友,遺憾如今才認識她,剛剛相識,便是永別!
喜丫頭跟在二白身後,剛一出亭子,眼淚便湧了出來,隻強忍著。
到了門外,二白回身,笑道,“回去吧,二皇子是個溫厚的人,你跟著他不會有錯。將來若是不想做丫鬟了,和他說一下,他就會放你離開。”
喜丫頭重重點頭,眼淚斷了線似的落下來,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不要哭,我要回家了,離金域很遠,你父母親人都在這裏,所以我不能帶你走!”二白拍了拍她肩膀笑著安撫道。
“娘娘要去哪裏?奴婢以後還能見到您嗎?”
“會見到的!”二白笑了笑,“回去吧,我走了!”
“娘娘保重!”
“嗯,你也保重!”
二白道了一句,轉身上了馬車,元蓁坐在車夫的位置上,喝馬離開二皇子府。
喜丫頭追上去幾步,眼淚模糊中,看著馬車越行越遠,直到再也看不見了。
馬車一路往東宮裏走,遠遠的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進了城,然後向著皇宮狂奔。
二白推開車門,思忖一瞬,道,“馬上散布消息出去,就說太子去大燕的時候擄了明鸞公主來金域,所以大燕才發兵攻打北楚!”
“是!”元蓁應了聲,手放在嘴裏吹了一聲口哨,立即有四名黑衣人落在馬車前。
元蓁吩咐了一聲,黑衣人縱身而去,轉瞬便不見了蹤跡。
到了東宮,二白站在大門外,問道,“劉管家在哪裏?”
劉管家聽說太子妃找他,立刻小跑著來見,“娘娘,您找小人?”
“聽說太子打了敗仗,你馬上清點府衛,和本公主一起去城門迎接太子!”二白凜聲道。
“啊?”劉管家一怔,急忙問道,“殿下可還好?”
“去了便知,不要再囉嗦了!”
“是、是!”劉管家提著衣擺,忙轉身往院子裏去清點府衛。
蕭薄元臨走之時留下五百府衛保護二白,告訴劉管家,他不在的時候,府內一切事務全部聽太子妃指揮。
名為保護,實為看守,二白怎會不知。
不過一炷香的時候,五百府衛都已經集合完畢,由二白帶著往城門而去。
城門守衛森嚴,見有人馬過來,頓時上前審問。
劉管家這個時候立刻發揮了他狗仗人勢的強大作用,上前喝道,“這是太子妃,你們誰敢阻攔,我立刻讓人把你們抓起來等殿下回來處置!”
一見是東宮的大管事,身後跟著幾百東宮府衛,侍衛立刻慫了,“劉管家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您老莫怪!”
劉管家冷哼一聲,把那侍衛往邊上一推,回頭立刻換了一副笑臉,伸手道,“娘娘您請!”
二白緩步上了城門。
城門外是一片荒野,官道蜿蜒,遠遠的,能看到遠處的城鎮和起伏的巒山。
隱隱似還能聞到一股血腥氣。
二白迎風而立,靜靜的等待著。
半個時辰後,隻見遠處有一輛馬車出現在官道的盡頭,然後飛快的向著城門奔來,離的近了,隱約可見,趕車的是個女子。
一路顛簸,頭發已經散下來,滿臉惶急,隻看著,便似能聽到女子急促的喘息。
因為在打仗,城門關著,城牆上的守衛待那馬車走近,立刻喝道,“什麼人?立刻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