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一直在注意阿夜的表情。
阿夜似乎跟以前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隻是留長了頭發,年前在她的帶領下去燙了個卷,現在大卷變軟,垂在肩上,可那張臉,依舊清雅純淨。
“今晚不回去了,陪我住吧?”徐妙說。
阿夜頓了頓,放下手表也對自己感到無奈,好朋友歸來,她當然要陪的,於是笑著說:“好啊。”
過了會兒,徐妙問她:“還沒有陳佳煦的消息嗎?”
阿夜正在吃草莓蛋糕,聞言一頓,麵上沒有太大的波動,直搖頭笑說:“沒有。”
徐妙心裏卻騰出一股酸。
那一年陳佳煦送進精神病院,麵見不上,多少還能從黃石山和餘朝那裏得知陳佳煦的消息,直到兩年前陳佳煦被帶走,黃石山緊跟著出國創業,消息就斷了。
就連餘朝,也隻是說陳佳煦人在國外,他也見不到……
幾百個日夜,現在看來一眨眼就過了,可是那分分秒秒的等待有多麼熬人,隻有體會到的人才知道。
久而久之,阿夜也沒有主動去問了,隻是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算是個頭。
倒是徐妙每次回來都會問,不問,心裏不踏實。
徐妙道:“我聽說他的那個網站,到現在還有人在運營?”
阿夜點頭:“嗯,林鶴他們。”
陳佳煦的攤子,林鶴接手後,就沒再鬆過,幸運的是,除了最初半年困難重重,此後,一把筆資金注入,令網站起死回生,公司也重新恢複元氣,現如今,“車家園”雖不算國內最大的汽車網站,卻也是鼎鼎有名了。
徐妙欣慰:“想當年那些小孩兒,竟然都能經營公司,陳佳煦要是知道,一定很高興!”
阿夜笑笑,心道,也許他正在某個地方瀏覽車家園的頁麵……
吃過飯,兩人去了徐妙住的酒店,晚上睡在一張大床上,麵對麵,說著悄悄話。
時間過得真快,眨眼她們都不再是少女年紀了,可曾經的種種仍曆曆在目,不能忘懷。
徐妙跟她講這一路的見聞,講她被一個小她八歲的男孩兒追求。
“小家夥,毛都沒長齊,還說喜歡我,要娶我……”
阿夜笑:“你打算一直這樣’流浪’到什麼時候?”
徐妙說:“看看唄,我現在倒是比以前活得明白了,窮的時候想賺錢,什麼辦法都想試試,一分一毛地存,現在會發現,錢確實很重要,可是眼睛能到達的地方更重要……以前我沒錢的時候,會覺得害怕,彷徨,小小年紀出來打工,受過欺淩,挨過餓,錢是安全感……現在,我在異國他鄉的小房間裏隻有麵包啃的時候,也覺得很自在……”
“那餘朝……”
徐妙和餘朝的事情早就不是秘密了。
提起來,徐妙氣道:“他怎麼了?他還不如那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家夥呢!最起碼人家敢說要娶我,他呢?隻會忽悠人!他這種人,第一天見他的時候,我就知道,他是慣見美色,喜歡美色的人,我都三十了,還能美多久……”她歎一口氣,“算了,我現在過得自在就行了。”
阿夜心裏羨慕她,坦蕩灑脫,是多少人都無法做到的。
聊至深夜,不知怎麼就睡著了,從未想過這一天之後,終於能苦盡甘來……
清晨阿夜照例早起,在洗手間洗漱,過了會兒,她聽到臥室有聲音,緊接著,徐妙衝過來,急得連拖鞋都沒穿。
阿夜茫然,嘴裏含著牙刷泡沫,問她:“怎麼了?”
徐妙整個人都愣愣的,她舉起手機屏幕給阿夜看,說:“餘朝給我發短信說,今天淩晨,陳迅走了……”
失聯的這兩年,阿夜經常會做一個夢——
晚風吹麵頰,男人立在她身前,身影高大,他的臉卻很模糊。
他低頭擺弄手裏的耳機線,一隻塞進自己耳朵裏,另一隻塞進她的耳朵裏,裏麵流淌的歌聲是她再熟悉不過的……她醒來的時候,腦袋裏還是那些旋律……
回程的路上,她聽了一路。
陳迅走了,陳佳煦會不會回來阿夜不知道,就連發短信給徐妙的餘朝也不知道。
她摸著心口,感受裏麵的跳動,想,不管怎麼樣,又是一個希望,不是嗎?
阿夜請了一天的假,第二天白天無事幹,朗醫生讓她吃過晚飯再過去,值個夜班。
阿夜應下,在家裏吃過晚飯就往醫院去,剛到門口,就聽到救護車的鳴笛聲。有車禍重傷患者被送進醫院,情形嚴重,一車送來了個兩個傷者,阿夜一看,急忙衝進急診。
認識她的護士急匆匆說:“謝謝幫忙!前方說發生大車禍了,兩輛轎車和大巴車撞上,大巴車側翻,傷者數量還沒確定,就近都送咱們這兒了!”
阿夜忙搭手去捂身邊一個傷者頭上冒出的血,另外又有一人被推進來——
“讓讓!讓讓!”醫護人員身邊幫忙推車的人混身都是血跡,從她身後擦過。
隻是一秒鍾的時間,她剛剛來得及回頭,那人就隻剩下一個背影。
護士道:“麻煩你了!幫我去叫一下劉醫生吧!這裏幾個患者需要進行緊急手術!”
阿夜忙回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