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淡淡的加上一句,說:“太熱鬧了,熱鬧的讓我感到寂寞。”
內心的寂寞。
李玉蓮怔了一怔,笑道:“那麼,我們來跳舞,你就沒有寂寞的感覺。”
但巴魯特卻放下酒杯,搖了搖頭。
李玉蓮說:“你不是很寂寞嗎?”
巴魯特目光向四周的紅男綠女看了幾眼,說:“我覺得這種寂寞很有滋味,就像是一塊沒有烤熟的牛肉,雖然不合口,卻是別有一番滋味的。”
巴魯特卻沒有自覺到,他這說話的口吻,已與那馬奶溝監獄中的與他同監的哲學家白拉圖十分相似。
李玉蓮笑道:“想不到你說話還很有幾分哲理?我們還是跳舞吧。”
李玉蓮笑道:“你總會跳你們民族的舞蹈吧。”
巴魯特說:‘這裏不適合跳我們民族的舞蹈。“李玉蓮說:“你會跳什麼舞?“巴魯特說:“摔跤舞,牧神舞,馬刀舞。“事實上,草原上所有的舞蹈,他幾乎都會跳。
李玉蓮大喜說:“太好了。“她回身,擊掌叫道:“先生們,女士們,請停下你們的舞步,靜下來聽我說。“先生們女士們不知發生了什麼,皆停下來轉向李玉蓮。
李玉蓮走到舞池中央:“朋友們,我向各位介紹一位新朋友。“他指著巴魯特說:“這是不久前才從蒙古來到香港的青年,他叫巴魯特。他將為大家獻上一道蒙古民族的舞蹈。“眾人禮節性的鼓掌,表示歡迎。
巴魯特沉默了半晌,說道:“好。”
他走到舞池中央,以蒙古族的禮節,躬身向四麵的人行禮。
李玉蓮說:“要音樂伴奏嗎?”
巴魯特說:“牛皮大鼓。”
李玉蓮說:“但這裏沒有牛皮大鼓?隻有爵士鼓?就用爵士鼓伴奏吧。”
她向樂隊的司鼓的胖子叫道:“響鼓!”
司鼓點頭,踏響爵士鼓。
巴魯特在這鼓聲中,覺得自己似乎又回到了草原之上。
巴魯特跳完了牧神舞便接著跳摔跤舞。
摔跤舞雖然看起來可笑,但充滿陽剛之氣。
那些掩口笑的淑女們不又停住了對巴魯特的嘲笑,繼而,她們皆被巴魯特所散發的陽剛之氣所吸引,皆睜大了眼睛,幾乎入迷。
而那些男士們則是輕視至極,紛紛冷笑:“這人四肢發達,頭腦一定簡單?”
他們當然從這些女士的眼中看出對巴魯特的傾慕,他們當然對巴魯特大為嫉妒。
他已跳完了摔跤舞。
眾女士們皆忘乎所以的為他鼓掌,歡呼。
眾男士卻大喝倒彩。
巴魯特對這些人的反應都淡然處之。
他說:“李小姐,我將要跳馬刀舞了。”
李玉蓮說:“好。”
巴魯特說:“但是我沒有馬刀。”
他在沙漠裏用的那柄日本式長軍刀在走出騰格裏沙漠時,便掩埋在黃沙之中。
因為巴魯特不喜歡那樣普通的刀,所以他用完以後,就將那刀丟棄在黃沙之中。
無論誰,擁有過“藍玉”那樣的寶刀必會對普通的刀具不屑一顧的。
巴魯特此時是真的希望“藍玉”就在手中。
李玉蓮笑道:“我早為你準備了一把刀,隻是幾天來沒有合適的機會給你罷了。”
巴魯特說:“我要好刀。”
高手對兵刃的要求自然高。
李玉蓮笑道:“當然是好刀。”
她從她隨身的精致的小挎包裏拿出一根長約八寸的金屬棒來。
巴魯特看著這根金屬棒。
他眼中充滿了疑惑。
李玉蓮笑道:“你一定奇怪我要給你刀,卻拿出這樣一根金屬棒來,是麼?”
巴魯特不語。
李玉蓮笑道:“這根鋼棒就是一柄刀,好刀。”
她用右手拇指一按鋼棒上的一個按鈕,但聽嗖的一聲,刀光耀眼,這八寸長的鋼棒的一端竟伸出長達二尺七寸的刀刃來。
那些紳士淑女們見李玉蓮突然拿出這令人膽寒的凶器,有些膽小的已大變臉色。
李玉蓮笑道:“巴魯特,這柄刀是我特意為你訂造的,不但實用,而且方便。”
巴魯特當然也明白,這花花世界可不是千裏草原,是不可以明目張膽的帶著馬刀的。
李玉蓮說:“你喜不喜歡這柄刀。”
巴魯特說:“好。“李玉蓮再一按按鈕,刀刃便縮回鋼棒之中去了。“她將鋼棒交給巴魯特,笑道:“你不但可以用這柄刀跳舞,而且可以用它殺人。”
巴魯特一言不發,接過鋼棒,一按按鈕,二尺七寸長的刀刃便伸了出來,寒光閃閃。
他揚刀向各位行禮。
他大聲說:“各位,我將向大家獻上草原的傳統舞蹈,馬刀舞。”
爵士鼓又雷聲震響。
鼓聲之中,巴魯特揮刀起舞。
他舞到迅猛之處,旁人看去,隻見到光如電,盤旋飛舞,卻看不清他的身形。
整個大廳裏唯有刀聲霍霍,眾人皆寂然無聲。
他們皆被巴魯特這迅猛的刀法所威懾。
突然一人鼓掌大笑說:“好刀法!好刀法!”
眾人回頭一看,隻見黃雙喜微笑著鼓著掌從一扇側門裏走了出來。
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男人。
左側的男人身材高瘦,目光陰鷙。
右側的男人三十歲左右的年紀,五短身材,方麵大口。
這兩人分明是黃雙喜的心腹。
眾人見黃雙喜出現,皆說道:“黃先生好。”
黃雙喜揮手說:“好,大家都好。”
巴魯特見黃雙喜一出現,便再也無人欣賞自己的刀法,不由喟然長歎一聲,收步,將刀縮回柄中。
他走到大廳的一角,端起一個酒杯來,飲了一口,他放下酒杯時,才發現他的對麵,坐著一位淡妝少女。
這角落燈光不明,看不真切這少女的容貌,但巴魯特一見這少女,便不由大震。
這少女身材苗條而不失豐滿,膚如凝脂,鼻梁挺直,眼大口小,在朦朧之中看來,與可麗莎毫無不同之處。
難道可麗莎也如自己一般,從茫茫草原來到這十丈紅塵的花花世界。
巴魯特猛然伸出手,抓住那少女擱在桌上的纖纖素手,沉聲叫道:“可麗莎!“他雖將可麗莎視為他不共戴天的仇敵,但他內心深處,卻是無時無刻不在思念她哪。
那少女被巴魯特忘情的抓住了手,直痛得嘴角都一陣抽搐,差一點便要大叫聲痛了。
但她眼睛卻閃爍眨動,眼珠轉個不停,充滿了好奇的喜悅與頑皮的狡黠。
巴魯特抓住她的手,緊盯著她,顫聲說:“可麗莎,你怎麼也來到這裏?快告訴我!”
那少女笑說:“我怎麼也來到這裏?我現在——可不能告訴你?”
巴魯特急問:“為什麼?”
少女說:“因為,你快把我的手捏碎了,好痛。”
巴魯特忙將抓緊她的手鬆了一些,痛惜的說:“可麗莎,對不起,我弄痛你了。”
少女笑道:“不要緊的,反正,你不是這一次才弄痛了我的。”
巴魯特立時如飲醇酒,渾身熱血沸騰,有一種陶然的感覺,說道:“是的,我不是這一次才弄痛你的,你還記得我們被風雪困在草原上,我們在草垛裏度過的幾天時光麼?”
少女笑道:“怎麼不記得,那是我畢生難忘的經曆哪?”
巴魯特麵上已升起了興奮的紅色,說道:“就是那一次,我們相許了整個身心。我們之間,雖存在著家族的深仇大恨,但現在已不重要了!”
少女說:“家族的深仇大恨現在為什麼不重要了?”
巴魯特說:“因為我們都從草原來到了這裏,我們完全可以將一切都置之不理,而在這裏幸福的生活下去。”
少女眼中也閃出了晶光。
她說:“是哪。”
巴魯特說:“但是,可麗莎,你是怎麼從草原來到這裏的哩?”
少女說:“我麼?”
她眼珠一轉,反問說:“巴魯特,你又是怎麼從草原來到這裏的哩?”
巴魯特說:“可麗莎,說起來話就長了。”
少女說:“我不怕長。”
巴魯特說:“四年多前的一天,我從你家裏回到家中,便向族人提出要迎娶你,可是遭到族人的反對,因為你是我家族的仇家的女兒,我阿媽還為此自殺!我當時真的發誓,要把你家趕盡殺絕,包括你。”
少女說:“你這麼狠心麼?”
巴魯特說:“我是迫不得已的,我在阿媽自殺與族人的壓力下,已無力反抗了。”
少女說:“那麼你就真去殺我家的人了?”
巴魯特說:“我是準備在為阿媽服孝期滿後,便去殺死你整家人。可是我被人控告勾結共產黨,政府將我關入了馬奶溝監獄。你不知道那監獄是多麼的險惡,那監獄建造在騰格裏沙漠的一座高石崗上,除非是飛鳥,別想從監獄裏逃走。”
少女說:“那麼你又是怎麼出來的啊?你好像並沒有長出兩隻翅膀來呀。”
她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她聲音清甜,笑聲清脆,也幾乎與可麗莎沒有什麼不同。她是否真的是可麗莎?
巴魯特說:“我雖然沒有長出翅膀來,可是我卻是真的從監獄裏飛出來的。”
少女笑道:“哦?”
巴魯特說:“是一隻禿鷲將我從監獄裏帶出來的。”
少女說:“那隻禿鷲是你養的麼?”
巴魯特說:“不是。”
少女說:“那麼那隻禿鷲怎麼會帶你出獄?”
巴魯特說:“因為那隻禿鷲想要抓死我,它猛地向我撲過來,我便就地一滾,抓住了它的爪子,它便帶著我飛了起來。”
少女說:“那隻禿鷲可真凶猛。”
她看著巴魯特說:“可是,你這樣的大個子,少說也有一百七十八,那隻禿鷲有多大?能帶著你起飛!”
巴魯特說:“那隻禿鷲是鄂特崗山的禿鷲之王,雙翅展開來,很大很長,他帶著我飛行了幾十裏路途,才漸漸支持不住,降落在沙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