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舊沒有回答什麼,但第二個問題的銀子卻已經用掉了。

陸小鳳笑了,快樂的,讚歎的,他又扔了五十兩銀子,這是今天他身上最後的銀子,像他這樣總要別人將他從妓院贖出來的浪子,身上總不會有太多的銀子,因為銀子都花光了。

他道:“仙人的珠寶,從哪裏來。”

沒頭沒尾的一個問題,但大通卻沉默了。

一陣風刮過,打在樹枝子上,發出“嗚嗚”的幽咽聲。

“仙人的珠寶從南海來。”大通道,“隻有南海才會產拳頭大的合浦珠。”

月姑娘隻有在飛仙島之外才是月姑娘,當她踏上飛仙島的土地,便掀起鬥笠,大大方方地展現在女人或者男人麵前。

飛仙島的習俗說是淳樸也好,說是開放也好,男人和女人之間還是較為平等的,放在中原,大概會覺得這裏的女人太有江湖氣。

打魚人看見月姑娘,道:“朗月姑娘,城主還好嗎?”

善意的問候,卻讓女人麵上的冰雪消融。

她的笑容,很淡,卻很美,那是善意的笑,彙聚著全世界的真善美。

朗月道:“勞您費心,城主很好。”

白雲城的人,是不大能見到葉孤城的,除非是他極少有的在城中走動巡視,想要知道葉孤城的消息,還要多虧於在白雲城中工作的男人或者女人。

朗月是葉孤城身邊的婢女,習得一手好武藝,又兼之精通珠心算,每月十五日都雷打不動地出海,替城主打理在中原的生意。

他身邊的另一婢女嵐風出門不多,但一出就是遠門,最遠的時候能隨著海船跑到扶桑,又或者是南轅北轍的西域。

朝廷,是限製海運的,怕也隻有白雲城這樣誰都管不到的海島,才敢暗搓搓地搞些海運貿易,金銘滅中比黃金更加值錢的珠寶,有不少就是海運的附贈品。

朗月在坦坦蕩蕩的大路上行走,終點是島上最高大,最精致的建築。

像葉孤城那樣的男人,合該住在最好的宅邸中,享受最貴的酒,穿最精細的衣服,連身後的婢女,都是最美的。

朗月道:“城主。”

葉孤城抬頭,他身前擺了一方棋盤,上麵白子黑子縱橫交錯,但卻沒有對手。

他的對手,隻有自己。

葉孤城道:“朗月。”在親近之人麵前,他不像是天上的仙人。

臉是硬的,但卻有溫度,而那雙永遠堅定的,有神的眼中,折射出的並不是高手的寂寞與孤獨,而是淡淡的,人類的情感。

他練的,是出世之劍,但又隨時隨地能夠入世。

高手,除了一襲白衣,一把劍,總要有其他的陪襯,比如說西門吹雪醫書精湛堪比國手,葉孤城怎麼說也要有點其他特長。

他的醫術還算不錯,但也僅僅隻是停留在不錯,圍棋,才是葉孤城最擅長的小道。

如果他想在這一途上找到對手,多半要跑到紫禁城,據說這一代的皇帝好棋,大內之中又不少名震天下一時的高手。

然而,葉孤城並不是為了下棋觀人而下棋的,正如同他現在很有逼格的自我對弈,實際上也不過就是活動活動大腦,讓它不至於生鏽,歸根結底,圍棋對他來說是大腦風暴一樣的存在。

哦,還有一點,那就是裝逼神器。

葉孤城悄悄在心中給自己點了一個讚,角度完美,意境完美,今天他也是毫無死角的白雲城主。

朗月:真不愧是城主!辣麼完美!

葉孤城道:“有何異常?”

朗月道:“並無。”

自從南王的使者被拒之後,南王府便處處與白雲城做對,說不上是南王小肚雞腸,畢竟葉孤城的回絕也太過辛辣,自比鴻鵠而將對方視為燕雀,對皇親國戚來說,這侮辱非常有分量。

南王不是隻有花架子,在經濟上頗有手段,白雲城的很多產業埋得很深,但浮於表麵的那些卻被他順藤摸瓜找了出來,給予不同程度的打壓,葉孤城接到消息也隻是挑挑眉頭,讓人去處理,畢竟他的大頭,其實是在海運。

即使,海運是被朝廷所限製,甚至可以說是禁止的。

偶爾也會自我懷疑,他的產業有那麼容易被找到?畢竟在他看來,南王並不是一個縝密的男人,否則也不會貿然給他送信件,明明葉孤城除了在海上略微運作之外,一切都算是安分,並沒有表現出鮮明的反誌。

他甚至一早便拒絕了南王世子的拜師,添加了宅屬性的白雲城主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有名,什麼武林六大巔峰更是沒影的事兒,現在公認的天下第一劍客是西門吹雪,而他,隻是被遺忘的海外飛仙。

方外之人,本就不應該插手世間俗物。

他還沒有入世的打算。

在自己名氣尚不響亮時決心拜師,隻能證明那對父子別有所圖。

“咕咕咕咕——”室中的兩人被一連串的鳥叫聲吸引,轉頭看窗戶,發現是一隻肥嘟嘟的鴿子。

它的體型,比山野中靈活奔跑的花毛雞,還要圓潤二分。

白雲城的鴿子,沒有哪一隻會比城主的鴿子更肥。

葉孤城:愛喂鳥食怪我咯?

朗月眼神一凜,道:“這是金銘滅的鴿子。”明明每一隻都長得差不多,她卻能精準地辨別其身份,這眼力見也是頭一份的。

葉孤城不說話,由朗月倒出放在小竹管中的便條,看都不看便遞送給自己。

將生意交給婢女打理是沒錯,但他卻並非不聞不問。

以鴿子做信物,定有重大事件發生。

可不是重大事件,葉孤城筆直而濃黑的兩條眉毛皺在一起,放下紙條道。

紙條隻表達了一個意思,金銘滅的掌櫃,死了。

夥計突然插話道:“想來您就是四條眉毛陸小鳳,陸大俠?”他肯定是認識陸小鳳的,因為陸小鳳偶爾也是個揮金如土的人,隻要是進過金銘滅的客人,夥計都記得,他的腦子很好,隻要是看過一遍的書,人,武功都忘不了,奈何內力有限,最後才隻不過是堪堪精通機關術與暗器。

因為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他才成了白雲城埋在金銘滅裏的探子,其重要性或許比死去的掌櫃還要高些。

陸小鳳苦笑,他道:“當不得一聲大俠。”他是個很聰明的人,聰明的人自然就會察言觀色,眼前的年輕人並不是很喜歡自己,雖然不知原因,但陸小鳳也有所感覺。

果然,夥計下一句話就接道:“哪能啊,您可是我們城主的朋友,就算別人當不得大俠二字,您也是當得的。”

白雲城的人早就把葉孤城看成了天,看成了神,想要和劍仙做朋友,哪怕是在地上邁著兩條腿走的,那都必須是數一數二的大俠,陸小鳳的才智與武藝都是頂尖,但在苛刻的白雲城百姓眼中還是怎麼看怎麼不合格,怕是在他們心中,沒有一個人能配得上高高在上的城主。

就算是做朋友,也不行。

陸小鳳覺得有些莫名,他敏銳地感覺到,“朋友”對眼前的夥計來說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詞,它好像具有什麼儀式性,是神聖的。

這是陸小鳳所不能理解的。

所以他隻能尷尬地拽拽自己的“眉毛”換了一個話題:“你們是準備把奪命鏢送到哪裏?”

打一個照麵的功夫,他已經認出了奪命鏢,青衣樓有畫像的殺手,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陸小鳳沒有一個不認識的。

他並不是一個喜歡管閑事的人,但卻是一個心腸很軟的人,打賭不能不管,朋友的麻煩事也不能不管,葉孤城現在已經是他朋友,他的麻煩事,陸小鳳理應插手。

但司空摘星卻不買賬,陸小鳳問什麼,他就回答什麼,那豈不是很沒麵子?

司空摘星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他很喜歡和陸小鳳日常懟,對兩人來說,打賭和日常懟都是家常便飯。

陸小鳳還沒有說話,那夥計便笑嘻嘻道:“我可以告訴你。”他又加上一句,“城主的朋友,沒什麼是不可以知道的。”

重點放在“城主”二字上,陸小鳳脊背一涼,差點變成毛被剃幹淨瑟瑟發抖的小雞。

陸小鳳:有點冷。

司空摘星癟嘴,他和夥計不熟,而且雇主出了30萬兩讓他偷一個人,就算是偷,他也有自己的道德與尊嚴。

說來常人肯能不信,司空摘星將偷當做一門藝術,他向來得意於自己在盜途上取得的成就。

夥計自然沒有說全部實話,如果城主的朋友什麼都可以知道,那葉孤城早不要過了,事實上,在司空摘星偷到人後,可以將部分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陸小鳳,是葉孤城親筆寫信上的。

仙人之所以是仙人,不隻是臉長得好看,劍術修習得天下無雙,也因為他很有智慧,毫不誇張地說,一切都在葉孤城的預料之中,所以才能讓金銘滅的夥計配合,演一出大戲。

從一開始,夥計被南王收買就是假的,白雲城的人,比誰都要忠心耿耿,因為他們侍奉的是白雲城主,但送上門的錢,沒有不要的道理,而且隻要還有一絲凡心,總是要享受一下打臉的樂趣。

之前被南王騷擾得有點煩,泥人尚且都有三分火性,更不要說是驕傲的葉孤城。

南王以為用重金,用美人,用各種各樣的珍寶便能動搖夥計,但他卻不知道,這世界上有一種再忠心耿耿不過的生物,那就是迷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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