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皇帝本人並不是很令人信任,但是他的辦事能力還是很靠譜的,如果不是大事,絕對不會用飛鴿傳書。
想到這裏,葉孤城離開拆開了來自皇宮的信件。
一目十行地掃完,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
宮九這個節骨眼上竟然出來了,開什麼玩笑?
就算是他,也對宮九很是堤防。
葉孤城立刻道:“調集南海附近的人手。”
他道:“我要知道,宮九往哪裏去了。”
馬車幽靈似的從林間穿過。
木頭材質的輪胎也不知道怎麼處理,碾壓在並不鬆軟的土地上竟然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此時夜深人靜,隻有點點星光照明,又是在陰森的樹林中,常人都不會選擇這時候趕路。
因為趕車人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但幽靈馬車的趕車人卻不同。
他就同那低調卻安靜的馬車一樣,全身上下隻有一種顏色,那就是黑色!
一雙黑而亮的眼睛鑲嵌在臉上,饒是夜路艱難,也不會影響他趕路的速度。
嗖嗖——
嗖嗖——
人從林間劃過。
他們的移動速度很快,以至於發出了破空聲。
各個都是輕功的好手。
馬車速度雖快,卻不至於將他們甩下。
腳程最快的一個幾個起落間竟已趕上了飛速奔走的馬車,他眼神一利,竟在半空中掏出一把袖箭,比諸葛連弩更好用的武器將一根根箭接二連三地發出去,目標正是幽靈馬車。
碰——
發出袖箭的人眉頭緊緊皺起,這馬車的外殼不知道用什麼材質做成,鋒利無比的暗器竟然沒有效果!那留給他們攻擊的點隻有一個!窗戶!
不愧是大內高手出身的暗衛,心態都是一等一的好,攻擊落空也沒有讓他們萎靡不振,而是幾個人一對視交換眼神,立刻就有了下一個方案。
皇上給他們的命令是尋找宮九,如果發現了,立刻上報行蹤。
隻有一種情況可以反擊,就是在他們已經受到攻擊的時候。
否則,他們要做的事情隻有一件,那就是在宮九發現之前,逃命!從局勢來看,他們似乎才是主動攻擊的一方,因為他們在對裝載著人的幽靈馬車緊追不舍。
但隻有這些人才知道,以甕中捉鱉這成語來看,能夠靈活活動的他們才是鱉。
這森林,儼然成為困住他們的甕。
一開始隻不過是正常地跟蹤追趕罷了,這些人好像也沒有發現他們跟在馬車屁股後麵。
這才是最正常的,畢竟這些暗衛擅長的就是暗中觀察。
事情的失控是從他們進入森林開始。
有人死了,死於野獸之口。
但是他們,原本不應該被野獸發現的。
第二個人是死於陷阱之中。
是抓捕野獸的陷阱,就不知道,一個會武功的人怎麼如此輕易地死了?
剩下的人終於覺得不妙了,難不成這森林有什麼怪異之處,竟然讓他們這些擅長武功的人死了。
然而隻要是有智商的人都知道,森林沒有什麼怪異的,怪異的隻會是在森林中行走的人。
比如說宮九。
以皇帝的命令,他們應該立刻撤退。
然而就算跑,也有怪事接連不斷地發生。
比如說懸掛在樹與樹之間的金屬絲,在夜晚沒有人會注意,卻恰到好處將在叢林間奔跑的暗衛脖子割斷了。
他們這才感受到恐懼,沒有人跟在他們身後,沒有人知道他們在哪裏,卻能把人給殺了,這不是死神嗎?
眾人咽了口口水,這種被貓逗弄的老鼠的恐懼,他們感受得一清二楚。
暗衛首領道:“別慌張。”
隨後從口袋中拿出一隻小竹管,拔開塞子,一隻小蟲慢悠悠地飛了出來。
小皇帝擅長蠱毒之術,雖然不如嵐風精通,用來傳個信還是沒有問題的。
首領道:“這隻小蟲子會將其他人帶過來。”
剩下的暗衛都不說話,因為他們知道,首領是在什麼樣的心理之下做出了這一判斷。
他認為自己一行人會死,所以提前放出小蟲子,好讓他們死後由蟲子將其他人帶過來,好讓那些人知道,他們死在了這裏。
這是在判斷他們無人可傳信時出的下策。
哪怕是暗衛,此刻心中都一冰冷。
他們真的都要死在這裏?
這真不是一件有趣的事。
首領道:“這是以防萬一。”
他道:“我們或許有活下去的機會,但要提前最好準備。”
小蟲飛走了。
有暗衛道:“頭,我們去哪裏?”
首領思考一下道:“去尋找幽靈馬車。”
他道:“隻有布下天羅地網的人才知道,怎麼樣安全地出森林。”
然後他們就追上了疑似宮九乘坐的馬車。
首領借著樹枝的隱蔽看著馬車飛一般地從腳下一掠而過,在心中道,找到了。
然後他們就迎麵撞上了那人的攻擊。
趕車人是不是高手暗衛門不知道,但他們知道,這車中一定有高手。
他們的距離不近,氣息又隱蔽,這時候還能發現他們,定然不是常人所為。
幽靈馬車長得不奇怪,方方正正,外表樸實無華,看上去同一般的馬車無異。
但是內裏,誰知道是個什麼構造。
暗衛們明明還在樹林間穿梭,與馬車相聚一段距離,誰知道有一人才踩到樹枝子上,就悄無聲息地掉了下去。
“!”
他在身後的暗衛一驚,一到繩索,擦著他的鼻子過去。
繩索的一段是鐵尖頭,現在深深地陷入了前人的太陽穴之中。
一擊必殺!他不由自主順著繩索看過去,竟然是幽靈馬車。
這玩意兒,不過是馬車安裝得機關罷了。
車夫紋絲不動,仿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安然地駕車。
然而暗衛哪裏不知道,他們已經被發現了。
首領道:“警戒!”
他已經無暇為了倒下的人而傷心,因為他知道,對方的目的一定是將他們都殺了。
然而敵人不僅強大還詭譎,連同詭異的馬車,手段防不勝防。
首領的額上劃過一滴冷汗。
這時候隻能試試,先發製人!
他打了一個手勢,這群同他配合默契的成員立刻知道他們頭要做什麼。
攻擊!然後就有了暗箭齊發,都攻向幽靈馬車的這一幕。
眼看他們手上特製的袖箭竟然沒能穿透馬車的甲板,就算是見多識廣的暗衛都不由自主愣了一下道:“這是什麼怪物?”
首領注意到了他的走神立刻道:“別發呆,準備第二波攻擊!”
他們第二波攻擊的目標自然是窗戶。
“發!”
箭從小窗戶中透過去。
他們聽見了極其輕微的一聲“哐——”
是中了?
不知道,但起碼可以確定,他們這一箭是有效果的。
起碼穿透了馬車。
首領想,看來這馬車內外並不是一樣堅固。
他道:“再來!”
既然有效,當然就要多來兩箭。
然而,第三波攻擊還沒有發出,就有人死了。
“!”
根本躲不開這麼快的箭,視網膜上甚至都沒有呈現出箭羽完整的姿態,就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那支箭穿透了暗衛的頭顱。
這要多大的力量啊!
什麼樣的□□,才可以發出這樣充滿力量的一箭?
可惡!
首領心中翻騰著怒火。
難不成對方除了無敵的馬車,還有比他們更加先進的暗器?
明明他受傷的袖箭已經是少有的緊俏貨。
“嗯?”
他忽然一頓,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看錯了,竟然從窗子口看見了閃著寒光的箭尖。
這形狀,這亮光,實在是太熟悉了。
他心中竟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該不會……
首領一刻低頭,看那頭顱被刺穿的倒黴鬼,他的視力很不錯,即使那人已經落在了地上,他依舊可以認出箭尾的形狀。
竟然是他們的箭!
不可能!
□□是特製的,隻有這種箭能夠配得上□□的型號,難不成對方手中的武器與他們一樣?還是說……
他心中有了更不要的預感,如果這箭就是他們剛才射出去的,那馬車中的人是靠什麼射出去的!
答案很簡單,是手。
一隻蒼白得過分,卻很有美感的手出現在了窗口,手連接著手臂,以及寬大的白衣袖。
是宮九!
你看不見他的人,隻能看見他拿著箭的手!
喂喂,開玩笑的吧?
首領的臉上掛著肉眼可見的茫然與動搖,他的心,已經亂了,對一個頭領來說,這是最要不得的事,然而他卻做不出茫然以外的表情。
這真的是人類能做到的事?
他帶著茫然的表情看宮九將箭射了出去,又帶著茫然的表情看那箭的速度超過他用□□射出的速度,最後任憑其沒入自己的頭顱中。
穿透了。
一枝箭,帶著一個人,飛了一段路,深深地釘在了樹上。
人都死光了。
宮九看了那些人一眼,暗衛,不知道是哪方人的,如果是白雲城,這實力也太差,十有□□就是他的好堂兄。
他實在沒有想到,原來他的堂兄還能跑這裏來當皇帝,如果是十幾年前,恐怕他還會野心勃勃地實施自己的計劃,自己的野心,為了登上九五之尊之位。
沒有意義。
他不由自主想到。
對現在的他來說,那地位一點意義都沒有。
他忽然想到了已經死掉的太平王,眼中沒有泛起絲毫波瀾,但身體卻隱隱有走火入魔的疼痛殘留。
他已經死了兩次了,但都從地獄中爬了出來。
有的時候宮九在想,自己就這麼留戀塵世?這麼不想死?
或許是的,但想要他活下去,必須找一個目標,找一個理由。
他的前半生活在複仇之中,心中在燃燒著成為他活下去的動力的是複仇的火焰以及常人難以想象的野心。
現在野心沒有了,複仇的火焰消失了,他應該怎麼活下去。
很簡單。
宮九笑了,他的一張臉原本是冰冷的,高傲的,如同冰川上的冰,比皚皚的白雪更加冷,更加堅韌。
但當他笑起來時又完全不一樣了,在黑暗中,在月光的映襯下,竟然顯得有些妖異。
形同鬼魅。
現在還不可以被找到,他想。
他要給葉孤城一個驚喜。
一個他畢生難忘的驚喜才行。
在對方露出驚訝的表情之前,被找到,都是不被允許的。
畢竟,那人可是他的目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