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還沒有劍客能比荊無命強。
除了葉孤城。
葉孤城不知道白雲城處於危機之中。
他在與世隔絕的秦陵之中,屍體陳腐的味道遍布荒野,任何動物都無法靠近。
就算是鳥兒,在皇陵上空盤旋都會因屍毒而半空墜落,更不要說這裏本無鳥獸。
他們與外界,已經斷了聯係。
然而葉孤城現在根本無暇顧及自己與外界究竟有沒有辦法聯絡,因為他的麵前,是無盡的軍隊。
柳無涯道:“喂喂,這些都是什麼?”
他的聲音顫抖,一切經驗都無法告訴他眼前的兵馬俑究竟是什麼,他甚至懷疑自己在做一場噩夢,深陷其中,無法醒來。
嵐風的聲音還算正常,但如果仔細聽,卻無法忽視其中的生澀,就好像有酒在喉嚨口燃燒,連帶著讓說出口的詞彙都變得含糊不清。
她道:“你下過這麼多墓,不知道這些是什麼?”
柳無涯道:“大小姐,墓地中沒有這些東西。”
他深感自己人生變得玄幻的拐點,就是從見到白雲城人開始的。
嵐風故作鎮定道:“是嗎?”
她又道:“那一定是你見得太少?”
步思凡與丁三秋都以欽佩的眼神看向兩人,怎麼說,都已經恐懼成了這樣還能插科打諢,某種意義上才是真的強大。
但不得不說,就是因為二人組這樣的行為,讓他們心中的緊張緩解了。
葉孤城臉色變都沒變,他以平靜的語氣道:“這恐怕是秦始皇的軍隊。”
眾人沒有看見他一開始以手擦眼睛的圖像,現在聽見葉孤城說話,隻覺得光是看著他淡定的模樣,心中就充滿了勇氣。
始皇帝的無敵軍隊出現又怎樣,他們有城主。
就連柳無涯都對葉孤城有所改觀。
這人雖然自說自話了一點,武功過分高強了一點,臉太帥了一點,太挑戰他身為男人的自尊一點,還是挺靠譜的嘛!
起碼看見他在就有安全感。
葉孤城並不知道柳無涯心中有那麼多的“一點”,事實上,能繃住波瀾不驚臉已經耗費了他的全力,然而葉孤城心中有信念。
在下屬麵前絕對不能表情崩盤!
他自暴自棄道,反正連武俠世界內力設定都接受了,不過是忽然冒出了兵馬俑軍隊而已,真想想也就不過如此?
個屁啊!
愣住的幾人還沒有動靜,兵馬俑卻有了新動作。
剛才齊齊跺腳的步兵沒動,卻聽見了“咕嚕咕嚕”的聲音。
葉孤城眼睛一尖,心道:臥槽!
“咕嚕咕嚕”是戰車輪胎轉動的聲音!
講道理戰車的輪子不也是陶土做的?到底是怎麼轉動的?
戰車到了步兵中心,前車四馬,甲士三人,馬極具靈性地蹬著蹄子,隨時準備充分陷陣。
步思凡道:“他們應該是準備用兵車衝鋒。”
葉孤城冷漠臉,不用你說也知道。
他緩緩道:“現在,我們要做的隻有一件事。”
眾人以信賴的眼神看向他。
葉孤城深沉道:“那就是先逃跑。”
不跑的話,還沒有動手就被兵車軋死了,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至於試探這些玩意兒被打碎有沒有效果,當然是一邊跑一邊嚐試了!
眾人:=口=!
葉孤城猛然高呼道:“跑!”
幾乎是同一時間,習武者以輕功騰起,而兵馬俑也撒開腿跟著跑。
弓箭手的隊伍紛紛拉開弓箭,想要將這些江湖人射於馬下。
葉孤城獨身一人跑在最後麵,就連不善輕功的柳無涯都被丁三秋用鞭子卷著,躲過了一波箭雨。
他們的武功雖然好,比葉孤城還差遠了,葉孤城同他們遞了個眼色,讓他們先跑遠一些,自己試試怎麼打破這些兵馬俑。
箭雨再密集對他來說都不是什麼事兒,以劍擋開所有箭支,金屬相碰撞的觸感告訴他,這件箭頭現在絕對不是陶土燒製而成的,它們竟然變成了鐵!
這就有點棘手了。
不過好在箭被斬斷,並沒有再度粘回去,而是落在了泥土之中。
葉孤城看準時機一揮劍,劍氣外方,以肉眼可見形成風刃,將弓兵一次性從中間腰斬成兩半。
陶土摔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遠遠的,柳無涯看見葉孤城一招竟然有如此威力,看得目瞪口呆,他道:“這真是人?”
嵐風驕傲道:“大驚小怪。”
柳無涯道:“所以,這些玩意兒,這麼容易就能被解決掉了?”
步思凡觀察過後,沉聲道:“不。”
他道:“你看地上。”
已經被打成碎片的兵馬俑,竟然以十分緩慢的速度再度被拚接起來!估計過不了多久,被打碎的弓兵就會恢複原狀,再度拉弓。
葉孤城距離兵馬俑最近,自然看見了,他感到一陣頭痛,真是害怕什麼就來什麼!
他也看過不少玄幻小說,就怕這些陶土人打碎了之後還能拚接起來,沒想到自己也能親眼看著這種在玄幻小說中才能出現的妖法,某種意義上也是撞了大運。
葉孤城又想,在玄幻小說中怎麼樣才能讓這些陶土人徹底碎了?
方法有兩種,一種是殺了幕後操縱的人,一種是打碎法術的陣眼。
前者不太可能,因為他甚至看不見軍隊的邊際,按照他的猜想,徐靜輸應該在皇陵封土那裏,離這還有十萬八千裏,想要見到對方,起碼要越過這麼多的兵馬俑。
然而兵馬俑並不願意讓他們走。
所以選擇隻剩下後者。
這軍隊中,定然有陣眼一樣的存在!
雖然他沒有接觸過陰陽家的手段,但葉孤城想,天下奇術,出自同源,就如同白雲城的奇門遁甲,這應該也差不多。
不僅是葉孤城這麼想的,步思凡也是這麼想的。
他之前是被驚呆了,等到理智回籠,就不由自主聯想到了鎖龍陣。
他是白雲城中研究奇門遁甲的集大成者。
步思凡道:“不行,這裏距離軍隊太遠了,除了前麵的兵車與步兵,什麼都看不見。”
丁三秋腦子一轉道:“你要看什麼?”
步思凡道:“我懷疑這軍隊有陣眼!”
他道:“雖不曾學習過陰陽家的奇術,但天下法術都□□不離十,按照我們的推斷,徐靜輸現在應該在驪山秦始皇陵的封土附近,距離軍隊這麼遠,應該不能直接操作。”
嵐風道:“你的意思是,他隻負責將軍隊從地底下召出來,行動卻不負責?”
步思凡道:“除非是學兵法出身,這麼壯觀的隊伍,有誰能夠發出正確的指令?”
嵐風想想道:“那我們怎麼辦?”
步思凡道:“當然是找出陣法的陣眼,告訴城主。”
葉孤城覺得,這個唯心主義的世界對他一點都不友好。
他大概能猜到陣法有陣眼一說,但是對秦代的軍隊兩眼一摸瞎,別說是判斷出究竟是哪個兵馬俑與眾不同,甚至說不出兵馬俑的品級有什麼不一樣。
按道理來說,每一個兵馬俑的發型鎧甲都不一樣,從他們的衣服的區別中可以分辨出地位的高低,他想得很好,如果真的有人背後在指揮兵馬俑,那應該是等級最高的,然而他隻能看見無窮無盡揮動武器的士兵,以及衝鋒陷陣的兵車。
完全看不出有什麼不同!
葉孤城想,難不成他真的隻能用最笨的辦法,將這些兵馬俑全部摧毀一遍?這方法雖然可行,但太耗費時間,因為兵馬俑太多,在他的視野範圍中堪稱是無窮無盡。
而且對方就算被打碎的,恢複的速度也並不慢,如果他前手打碎了一波,後手又恢複了,怎麼判斷這些兵馬俑他有沒有摧毀過?
對他來說,所謂的秦始皇軍隊雖然不強,但卻很惡心。
可能這就是徐靜輸召喚兵馬俑的目的,就是惡心葉孤城,讓他無法向前進。
葉孤城確實被惡心到了,他現在無比煩躁。
在煩躁之中,嵐風的呼喊就顯得格外明顯。
嵐風道:“城主,我們來幫你!”
步思凡在嵐風身邊,他是軍師,而嵐風是保鏢。
葉孤城立刻回頭道:“胡鬧,你麼快躲起來!”
步思凡說話跟機關槍一樣快,他道:“城主我們是來幫你找出陣眼的,我覺得陣眼就在這些士兵之中,如果找出來打碎,這些士兵應該就會恢複成無法行動的陶土人。”一連串的話幾乎被他不打頓地說了出來,也引起了葉孤城的注意。
他思考後當機立斷道:“那就交給你們了。”
他道:“嵐風,保護好步思凡。”
隨後又轉頭看向對麵的千軍萬馬。
以城主為職業,葉孤城實在是幹得很不錯。
就算是對城主萬分信任的下屬,想來也是非常想得到上級全部的信任。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他做得很好。
嵐風與步思凡自然十分感動,他們看著葉孤城不回頭的背影更是在心中發誓,城主對他們如此信任,定然要以行動回報。
然而,兩人還沒有開始尋找,就又聽見葉孤城道:“如果有什麼不方便去的可疑之處,盡管與我說,我幫你們開道。”
更是感動得淚眼汪汪。
步思凡擦了一下並不存在的眼淚,對嵐風道:“我們也開始吧!”
嵐風道:“好!”
他們周圍隻有戰車與步兵,戰車步兵排列成相間的長方形,不斷向前推進,葉孤城一劍下去,無論是人還是車都倒了大半,在一望無垠的隊伍中,隱隱能看見別的軍隊。
步思凡道:“向前走。”
他是對嵐風說的。
葉孤城采用的是推土車戰術,他向坦克一樣在前麵開道,不長的時間,竟然進入了軍隊的中心,然而還是看不見邊際,想來這裏兵馬俑的數量遠遠超過了眾人的想象。
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身後的陶土人已經即將恢複援原狀,他們有的舉起劍,有的舉起弓,又準備下一波的攻擊。
步思凡陷入了深思,要是他沒有看錯,前麵應該出現了新的兵種,有騎兵,車除了一般的戰車之外,好像還有弩車。
騎兵在秦代相較於步兵,數量並不多,但卻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在長平之戰中,秦騎兵以二萬五千人絕趙軍後,又一軍五千騎絕趙壁間,秦騎兵自成一軍,在戰役中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往往決定戰爭的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