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門吹雪多聰明的一個人啊,玉羅刹又無意隱瞞,雖然不知道事情前因後果和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西門吹雪至少知道,今天的事和玉羅刹脫不了關係。
稍微引起他一點興趣的劍鬼,也很有問題。
至於是不是玉羅刹指使的……
他連看他老父親一眼都欠奉,更不要說是像個孩童一樣撒嬌問他問題了。
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
西門吹雪轉身欲離開,但是玉羅刹的話卻讓他腳步為之一頓。
玉羅刹道:“阿雪為什麼想同葉孤城論道。”
明明是疑問句,他卻說的跟陳述句似的。
這其中似乎有什麼隱情?
但好像又沒有什麼隱情,畢竟頂級劍客之間互相論道,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
人是社會動物,就算西門吹雪享受寂寞,他也是需要知己,需要對手的。
玉羅刹道:“吾兒劍心是我平生所見最佳。”
西門吹雪沒有回頭。
玉羅刹道:“但劍心雖佳,若沒經曆過塵世磨練,也不得更進一步。”
他似乎看破了一切。
玉羅刹成日在西門吹雪麵前伏低做小,好像是個再好說話不過的傻爹爹,但這世界上卻很少有人能比玉羅刹看得更加透徹,活得更加明白。
他真的隻是來萬梅山莊喝酒嗎?
也不一定。
或許是他發現了什麼,但卻不肯說破罷了。
西門吹雪不說話。
什麼是入世,什麼是出世?
什麼是劍心,什麼是劍魂?
葉孤城的劍心比西門吹雪強嗎?倒也未必。
他隻不過是比西門吹雪年紀大一點,修煉的劍道也與他不同罷了。
葉孤城是西門吹雪的知己,是對手,兩人是同樣站在山巔的劍客。
如果看見葉孤城的實力不斷精進,自己卻似乎停滯不前,西門吹雪不會嫉妒,不會焦急,但也會回想自己的劍道。
劍心同源不同根。
西門吹雪忽然意識到一件事,日日將自己關在萬梅山莊練劍不問世事,似乎已經不是很適合他。
他的劍心需要更進一步地錘煉。
但他應該怎樣錘煉?
被冰雪所包裹的心,不見消融。
玉羅刹看著西門吹雪的背影,忽然露出了一個很詭異的笑容。
該怎麼理解那笑容,就好像是用刀在臉上硬生生刻出了一個彎。
不就是入世?
就算沒有條件,他都會創造條件。
想到這,玉羅刹的心情就變得很愉快,恨不得哼出悠揚的小調。
吾兒劍心,無人能及。
葉孤城有點在意。
西門吹雪去哪裏了?
他是在場人中唯一看見西門吹雪離開時漆黑臉色的人。
西門吹雪是一個非常自製的人,如果能讓他臉色漆黑,定然是有什麼他極度不願意看見的人出現了。
看見什麼人,西門吹雪的臉色會變得難看?
葉孤城在心中悄悄對自己說道:玉羅刹。
老子來看兒子是一件很天經地義的事情,但放在玉羅刹與西門吹雪身上就變得很奇怪。
就好像隻要玉羅刹出現了江湖就會掀起血雨腥風。
葉孤城又不得不想到了大半年前的武當山,多虧了玉羅刹的布局,武當山這段時間的發展真是越來越慘,不說是一蹶不振,起碼數年之內肯定不會變得多好。
就連陸小鳳都說最近很少見到木道人。
武當派的木道人不說私下裏真實樣子到底如何,明麵上一直操的是仙風道骨不問世事人設,武當派內部的秘密自然不被其他人所知,外界隻道他德高望重卻不接武當派掌門之位是因為不問世俗名利。
但現在,比起之前,武當派風光不再,什麼掌門,那簡直就是個燙手的山芋。
一個傳承幾百年的大派短時間內頹唐成這樣,還不就是因為玉羅刹一時興起要清洗西方魔教?
說他是罪魁禍首也是真的。
想到此人堪比核武器的殺傷力,葉孤城就有點不寒而栗。
也是非常地恐怖了。
陸小鳳看著一個接著一個的謎題也是很懵,他思來想去,決定帶著張婉柔先去看看那個黑衣人的屍體。
搞不好還能發現什麼線索。
陸小鳳道:“葉孤城也去?”
他和葉孤城的關係好像比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還要熟稔,因為他已經成功掠過葉城主而稱呼其為葉孤城了,但是端著頂級劍客架子的兩個人還是“西門莊主”“葉城主”的稱呼著。
也是非常尊敬了。
葉孤城放飛的思維終於被拉了回來,他道:“去。”
萬梅山莊是西門吹雪的地盤。
西門吹雪是個很講究的人。
所以萬梅山莊也有許多很講究的規矩。
武當山能把屍體停在大殿中,萬梅山莊卻不行。
他們甚至都不會讓人的屍體進山莊。
寧願在森林中搭個棚子,派武功高強的人來輪流看守,也不會讓棺材進山莊汙了西門吹雪的眼。
至於會不會因為看守的人實力不夠強,被什麼暗處的宵小之輩給宰了,倒是沒有人擔心。
畢竟一個人不夠還有兩個人,兩個人不夠還有十個人。
萬梅山莊的安保根本不用懷疑,這可是玉羅刹親自盯著的。
他能容忍別人在萬梅山莊外麵撒野但絕對不能容忍有人犯到西門吹雪頭上。
萬梅山莊的萬梅是在玉羅刹殷勤的期待下發芽生長的。
這是他為西門吹雪建立的,固若金湯的堡壘。
屍體被停放在樹林中。
很厚的一口棺材卻沒有封棺。
天寒地凍,空中飄的不是雪花,而是雪團。
冷也有冷的好處,死掉的人不僅沒有變化,甚至還差點被凍成一坨冰塊。
隻要塞北的雪不停,黑衣人就會一直栩栩如生地躺在棺材裏。
張婉柔並不畏懼屍體,她直接跑到棺材旁,將上麵虛虛掩著的蓋子一掀,人臉就撞入她的視線中。
張婉柔厲聲道:“我見過這個人。”
陸小鳳忙道:“什麼時候見過。”
張婉柔道:“塞北邊境。”
這天寒地凍的,即使有人家也不會出門,唯一開張的就是些在路邊支個探子能茶吃酒的,天寒地凍隻要是旅人都需要進去喝一壺溫熱的酒暖暖五髒六腑。
張婉柔也是,她即使心急如焚,見天上的雪越來越大,□□的馬氣喘籲籲,也不得不停下來略作休整。
在小店坐下來要一壺酒,再多加二兩銀子給馬喂些幹草豆子。
張婉柔印象深刻,當時在小店裏招呼她的就是這青年。
畢竟塞北嚴寒,如果是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還做不了這營生。
聽見張婉柔的話,留在這裏看屍體的人當時就走了一個,然後就立刻有一個人補了上來。
走了的那個,十有**是按照她的描述,去找那家店了。
隻要有蛛絲馬跡,就能順藤摸瓜地找出來。
葉孤城也在打量屍體,他當然是瞞著手下的王牌婢女出來的,畢竟如果讓她們知道葉孤城來萬梅山莊來萬梅山莊第一天就當了個半吊子的驗屍官,還指不定怎麼哭天搶地。
他們城主的手是握劍的手,怎麼能在屍體上戳?
陸小鳳也很震驚,特別是當他看見葉孤城白玉似的手在屍體胸口上戳戳。
手是白的,衣服是黑的。
這幅畫麵,委實太有衝擊力。
陸小鳳道:“葉孤城……”
他似乎很想阻止葉城主的舉動。
說實話,這動作對於江湖人來說是沒有什麼,剛才陸小鳳也親自做過,不僅親自做過,還好好將年輕人從上到下所有口袋都翻了一遍,要不然也找不到隱藏的紙筆。
但是當事人換成了葉孤城,就怎麼看怎麼別扭。
葉城主冰雪堆砌成的人,手怎麼能觸碰肮髒的屍體?
但不管陸小鳳在旁邊如何糾結,葉孤城就是碰了,不僅碰了,還在傷口邊緣仔細摸索。
無奈之下陸小鳳隻能道:“怎麼樣。”
他雖然也看了對方的傷口,但他畢竟不是練劍的,還是專業人士更有發言權。
葉孤城道:“是個好手。”
陸小鳳道:“好手?”
葉孤城道:“但不是個高手。”
他舉了個例子道:“比她還不如。”
作為對比物的張婉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