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城的下屬炸鍋了!
他們親愛的、敬愛的、完美的、無敵的葉城主, 竟然受傷了!
開什麼玩笑!!!
如果說葉孤城的臉因為受傷與疼痛變成了鐵白, 那他下屬們的臉則是鐵青,兩相對比, 竟然分不出是誰受了傷。
而昏迷中的霍天青,則有幸成為地牢的第一個體驗者,考慮到白雲城子民對他深深的惡意,別說茅草堆了,隻有冷硬的地板,這些人還不夠, 選了最潮濕最陰暗的一間給他,還不知道從哪裏找了老鼠蟑螂若幹。
這絕對是天底下待遇最差的地牢。
骨裂這種傷,一時半會兒是養不好的, 隻能慢慢來, 臉色鐵百的葉孤城隻能任由嵐風給他一層一層在胸膛上纏繃帶,藥膏的味道很淡, 沒有狗鼻子絕對無法發現葉孤城受傷,而一層一層沒有間隙的繃帶, 則保證他的骨頭不會位移。
骨裂的下一個階段就是骨折,如果這段時間能躺著靜養最好, 小傷而已,以他的恢複速度, 定然很快能好,奈何從江南混亂的局勢來看,葉孤城並沒有靜養的機會。
隻希望不會傷上加傷。
他知道有人在針對自己, 但問題是,他還不知道,究竟是誰在針對自己。
敵人在暗,他在明,這實在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
傷口在隱隱作痛,落日的餘暉透過窗戶,撒在他英俊過分的臉上。
表情凝重而陰沉。
在陸小鳳傳奇世界生活的第八千五百一十四天,葉孤城忽然發現自己認錯了世界。
他在的絕對不是什麼陸小鳳傳奇世界,而是葉孤城傳奇!
要不然他怎麼會遇見這麼多的麻煩!
一點都不比陸小鳳活得輕鬆。
葉孤城傳奇,這認知實在是非常令人恐懼呢!
因為這代表著,他會同陸小鳳一樣,遇上無窮無盡的麻煩。
葉孤城很清楚,對霍天青這樣的人,是不能同上官飛燕一樣地刑訊逼供,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可殺不可辱。
上官飛燕沒有自殺的勇氣,但霍天青一旦遭受以他驕傲所不能承受的侮辱,定然會選擇死。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如果他死在了白雲城主這裏,那葉孤城定然會成為天禽門的公敵。
還沒到動手的時候。
他在麵前的矮桌上鋪了一方雪白的紙,手持極品狼毫。
他寫字,似乎都比別人更加精細些。
宮九,上官飛燕,司霄。
猶豫一會兒,葉孤城又在上麵多添了一個名字,霍休。
這人似乎與他無冤無仇,但卻是金鵬王朝一卷的boss,而且……
葉孤城眼神微動,他想到了在荒郊野外地上躺著的上官飛燕,在丁獨秀刑訊之前,趕車人告訴他,這女人,與當時城主吩咐繞過去的女人是同一個。
霍休,他隱藏得很好,也隱藏得很深,如果沒有上官飛燕,葉孤城絕對懷疑不到他的身上。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沒有對葉孤城動手理由的人。
抬頭,卻隻能看見一團縹緲的白霧,前方是什麼,不知道,白霧後的人是誰,也不知道。
葉孤城處於一團巨大的迷霧之中。
端坐在矮桌前,從日落西沉到月亮東升,沒人敢打擾他,如刀刻般沒有一絲瑕疵的臉在燭光下忽明忽暗。
葉孤城忽然道:“幫我去找一個人。”
朗月嵐風在他身後。
燭光下,他的臉顯得格外冷酷。
葉孤城道:“我要見活的獨孤一鶴。”
活人與死人是不一樣的。
活的人可以做很多事情,而死的人隻能將他知道的秘密帶到陰曹地府裏。
獨孤一鶴是一個知道很多秘密的人,一個高手,之所以能成為高手,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武功還因為他的見識。
獨孤一鶴的見識,讓他變得足夠聰明,足夠狡詐。
他撇開蘇少英,獨自站在旅店五裏之外的樹林中,即使是他視若親子的,最看好的徒弟,有一些事情,也是他不應該知道的。
因為蘇少英的年紀太輕,年紀輕就代表他還有一些少年人特有的天真。
天真與熱忱,是他最大的優點,也是他最大的缺點。
想到最得意的弟子,獨孤一鶴的表情柔和些許,但這柔和,也隻是短短的一瞬,他的表情隨即變得威嚴、僵硬而冰冷,如同立於天地間的石柱,不可撼動。
獨孤一鶴在等一個人,他知道,那人今天晚上一定會來這裏。
忽然,有一分辨不出男女的聲音道:“一別五十年,你可安好?”
獨孤一鶴冷笑道:“裝神弄鬼。”
他道:“都是老相識,何必裝作這幅模樣。”
“你說對不對,上官木。”
金鵬王朝逃出來的三人各有各的長處,雖然霍休已經是天下首富,但獨孤一鶴也同樣不差,他是峨眉派的掌門。
峨眉派,這實在是一個曆史很悠久的門派,而存在時間長了,總會積攢下來各種各樣的情報線。
曆史,代表著底蘊,也代表著資曆。
雖然沒青衣一百零八樓這樣神秘的組織做後盾,但獨孤一鶴也能用門派的力量查到很多事。
上官木沒有接他的話,是不想,還是不敢?
獨孤一鶴以為他是不敢,因為他已經身處高位很久了,身處高位很久的人總是過分自信,就好像天下沒有什麼人能夠忤逆他。
就算是天下第一富有的人也不行。
他已經從蘇少英口中知道閻鐵珊死了,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是誰動的手,他下江南的目的一為青衣一百零八樓,二則是因為要同閻鐵珊商量金鵬王朝的事情。
這世界上,知道金鵬王朝事情的人很少,而對金鵬王朝財產有所圖謀的人,就更加少了。
恰好,霍休或者說上官木就是一個。
為了霸占所有的錢,提前動手,似乎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霍休沉默一陣,終於摒棄之前不男不女的聲音,用他嘶啞的老年人聲音道:“你說的很對。”
他的聲音如他本人一樣,嘶啞,聽在耳朵裏就好像一截嚼都嚼不爛的老臘肉,柴柴的,充滿人生暮年的氣息。
但這世界上就是有一種人,年紀越大,越是放不下手中擁有的一切。
霍休陰陰地笑了,他道:“但你來,不也就是為了金鵬王朝的財寶嗎?”
獨孤一鶴傲然道:“不錯。”
他道:“我隻是要回,本該屬於我的財寶。”
獨孤一鶴並不是一個很愛財的老頭子,比起錢財,他更在乎自己掌門的頭銜與地位,年輕時對錢並不是很重視,等到老了,就更是如此。
但獨孤一鶴卻忽然發現,即使自己對錢的需求不是很高,他的徒弟們,卻是很需要用錢的,特別是他視若親子的蘇少英。
獨孤一鶴從小收養他,給他吃最精細的飯食,穿最柔軟的衣服,看最好的,就算是老師,也請最有名的的西席。
蘇少英的見識,蘇少英的傲氣,蘇少英的聰慧都是用錢堆積起來的。
比起最富有的霍休,他的錢財不能說多,但是對比普通人,卻是幾輩子都用不完的錢財。
但人老了,所擔心的事情就越來越多,他也開始學會為了後代著想,獨孤一鶴突然發現,自己的錢財是那麼的少,不知道能不能支撐徒弟的成長。
他忽然對金錢有了迫切的渴望,渴望讓後輩繼承。
當年金鵬王朝的錢財是很多沒錯,但他卻並沒有分到多少,因為獨孤一鶴年輕時是一個很沉溺於武藝也很沉溺於名聲的人,這樣的人,對金錢並沒有太多的需求。
而霍休不一樣,他很在乎錢財,看著那些金子,就好像看著他的命。
他曾經放棄了三分之一的財寶,那時,他是不在乎的,但現在,獨孤一鶴卻非常在乎。
他腦中並沒有一個概念,那些財寶,並不屬於他,而是屬於金鵬王朝,因為金鵬王朝已經滅亡了,他自動成為了一部分財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