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和嵐風在門口翹首以盼。
偶爾有仆人從她們身後第不知道多少次地“路過”, 眼睛赤、裸裸地盯著門口, 渴望看見城主的影子。
這是白雲城特有的景象,現在即使不在白雲城, 葉孤城帶來的這些子民卻還保持了良好的習慣。
別看葉孤城是一個開明的城主,他治下的白雲城可是實打實的差格社會,最起碼,他所居住的宅邸是這樣。
就好像偶像的粉絲後援團,大佬與團長地位遠遠高於普通人一樣, 在白雲城, 朗月和嵐風就是站在頂層的團長。
她們擁有許多特權,但最重要的是, 身為王牌婢女的兩人可以說是葉孤城的心腹,他的左右手,可以正大光明地幾乎任何時候跟著葉城主,在他外出回來的時候站在門口等他。
雖然這麼說有些不太符合實際, 但她們倆可是比等待丈夫回家的新婦還要熱情, 而且這股熱忱十年如一日保持不變。
站在頂端的兩人如果算是正室夫人,那後麵的都是小妾, 能被葉孤城從白雲城帶出來, 所有的下屬都可以說是深得他信任, 不僅如此, 每個人還都有一技之長, 放出去各個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
沒看見就憑借三秋一個小姑娘就能將機靈的陸小鳳說成蔫噠噠的陸小雞嗎?戰鬥力由此便可見一斑。
但即便他們都如此有能力, 在嵐風和朗月麵前還是得安安分分的, 兩位王牌婢女能夠安安穩穩地站在院子門口等,他們就隻能趁著掃地或者做別的什麼事時路過一下,每次停留的時間還不能太長,要不然就破壞了白雲城的規矩。
他們內部的階級劃分很森嚴的!
嵐風與朗月操得都是冷美人人設,站在院門兩旁,像兩尊門神,更像兩尊冰雕,眼睛直視前方,即使已經到了葉孤城預訂回來的時間,視線中卻不帶一絲動搖。
對她們來說,這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葉城主做不到的事,回來晚了,隻可能是被什麼突發事件絆住了腳,說突然出了問題,那是一百二十個不相信。
遠遠,視網膜上投射了一個小黑點,兩位婢女的眼皮同是一跳,綻放出一個春暖花開似的笑容,轉瞬即逝。
很多人都會把嵐風與朗月當成雙胞胎,即使她們長得一點都不一樣。
等等,兩人冰美人神色一凜,她們忽然發現,出現在視線中的小黑點不止一個,而是一群。
走在最前方高不可攀的自然是她們偉大的葉城主,但之後連綴的一連串小尾巴是怎麼回事?
習武之人都耳清目明,待葉孤城走近,兩婢女便看見了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的司霄,九五至尊到底是九五至尊,小皇帝跟在葉城主之後,氣勢竟然沒有被壓製,並駕齊驅,這個詞最適合來形容。
嵐風朗月神色不變,隻在葉孤城走近時盈盈一福身,也怕隻有在葉城主麵前,兩人才會展現女性的嬌柔之資,在其他男人麵前,那都是要死人的冰塊。
嵐風朗月齊聲道:“恭迎城主。”根本沒有看他身後的人。
葉孤城微微一頷首,也不提司霄等人來是為何,隻對倆婢女道:“帶他們去會客間等著。”
即使是知道司霄身份的朗月,在看見這男人時也沒有額外表現,對她來說,世界上除了葉城主之外,其餘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就算她自己也隻是小小一螻蟻,至於皇帝,那是什麼?
白雲城子民的天隻有一個,那就是白雲城主。
和所有皇帝一樣,司霄也練成了一個絕技,隻聽他想聽的,葉孤城如此明顯的逐客令並沒有被他聽在耳朵裏,而是像耳旁風一樣地刮走了,眼見著葉孤城進了院子裏,竟然還腳向前一邁,試圖跟在他身後。
朗月像一抹幽靈,靈巧地插入兩人中間,以身軀為盾,擋住了小皇帝前進的道理,她以冷冰冰一張臉麵對司霄道:“請。”
態度真是十分地不客氣!
司霄不說話,眼珠子一轉,威嚴的視線又射在婢女身上,護衛從司霄背後匆匆趕來,等看見朗月容貌時心頭大駭已是不妥。
白雲城的人形象都是一水地刻出來的,饒是他們性情各有不同,有的嚴肅有的古靈精怪,但隻要有心,誰都能做到了冷冰冰的模樣。
他們就是以這形象作為心中的目標而長大的,雖不如城主渾然天成,也能模仿個三分。
嵐風與朗月模仿得最像,足足有六分。
這六分放在別人眼中沒什麼,放在並沒有見過太多世麵的護衛眼中就像了個十成十,心道壞了,才說葉城主還好是個男人,成不了絕世妖妃,這才一換個地兒,竟然就冒出個紅顏禍水。
從小皇帝對葉城主的特殊程度,有理由相信他最喜歡葉城主這款仙氣飄飄的人。
司霄麵無表情:這女人好礙眼。
朗月:嗬,想在我麵前和城主親香,想都別想。
兩人對視,視線中的敵意隻有他們本人才知道,空氣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中間好像有電石火花閃現,這詭異的氣氛被護衛所感知,哪是怕朗月是紅顏禍水,她分明就是個紅顏禍水,就怕小皇帝突然有了什麼奇思妙想,提出他們所不能為之事。
小皇帝是年輕有手段沒錯,但小年輕同時也代表著跳脫,別瞧他看上去沉穩,要是真的穩定如老人,就不會有微服私訪這回事。
年輕的皇上是雄主,但這雄的意思還有另外一層。
熊。
朗月冷冷道:“城主吩咐帶貴客去休息。”話雖這麼說,但從語氣之中根本感受不到客人有何“貴”。
司霄沉聲道:“我若說不,有何指教。”
朗月眼神一凜道:“城主所言,不敢不從。”
這幾乎是威脅了,從見到小皇帝時,她便道此人定然懷有不軌之心,否則怎麼會三番五次跟塊粘糕似的粘上葉城主?
任何一個看見司霄表情的人都道此人來者不善,更不要說朗月還知道他的另一重身份。
朗月:想要見城主,先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司霄心有不甘,但眼見著被朗月一擋,葉孤城已經走得沒了影子,又心道既然是葉城主的婢女,自己總該給兩分薄麵。
提前打好關係很重要!
司霄道:“好。”很是不情不願,他一甩袖子麵無表情道,“帶路。”
並沒有看見身後護衛一個個痛心疾首的表情。
上官飛燕被人以扛麻袋的形式帶進了密閉房間。
即使是一個三進出的小院,也擔得上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一評價,該有的什麼都有,在地下甚至還有一個地牢。
在看見那地牢時,哪怕葉孤城都不得不佩服一下白雲城子民的腦洞,他看上去就那麼像大boss?連地牢都準備好了。
明明他治理白雲城的手段並不殘暴啊!
審問這種事,是絕對不需要白雲城主親自蒞臨的,他要做的隻是交代好下屬要從上官飛燕口中掏出什麼,便自有人代勞。
葉孤城道:“別在她身上留下痕跡。”
小皇帝還要見人,把她弄得跟破破爛爛的布娃娃一樣是怎麼回事?
高高在上的劍仙自然不會有這般惡劣的愛好。
接手的是一年輕姑娘,看模樣比上官飛燕還要小一點,比古靈精怪的三秋大不了幾歲,白白淨淨文文弱弱,一笑起來,臉頰單邊會有一若隱若現的小酒窩。
很清秀的小姑娘,與帶俠氣的江湖姑奶奶並不一樣。
任何人乍一看見,都倒是那個讀書人家的小娘子。
小娘子溫婉一笑道:“是。”
她身材纖細,說起話來也很是柔弱,看她模樣很難想為何葉孤城會將審訊一事情交給她。
白雲城主點頭,當時就走了,他日理萬機,才不會在上官飛燕身上多耗費時間。
他前腳才走出門沒有多久,在金銘滅當差的夥計便腆著一張臉進來道:“丁獨秀,城主讓我來搭把手。”
被稱為丁獨秀的姑娘還沒將溫婉的笑容從臉上撤下去便道:“城主?我猜是朗月姑娘或嵐風姑娘讓你來的。”
夥計又笑了,沒有一丁點兒謊言被戳穿的窘迫,他道:“你知道就行,一會兒場麵幹淨些。”
原來並不是來幫忙搭把手,而是來幫忙收拾殘局的。
但夥計這句話,卻讓丁獨秀有些不悅,她道:“城主讓我不要留下傷痕,場麵哪需要你來收拾?”這是對她業務能力的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