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謙益的心裏同樣泛起一陣酸楚,說:“夫人,原來在你的心裏,始終沒有我的位置。”
柳如是幽幽地轉過身來,說:“曾幾何時,我也把你當做我一生的依靠。可是,你終究不能懂我。”
“因為我有降清劣跡?”錢謙益追問。
柳如是搖了搖頭,說:“你貴為複社領袖,東林旗幟,天下即使所有人都降清,唯獨你不可以。而你偏偏這樣做了,即使你明知我會憤怒,會難過,你還是這樣做。這說明了什麼?”
“說明什麼?”錢謙益望著她,像一個呆子。
“說明在你的心裏,先就沒有我的位置。”柳如是這樣回答。
錢謙益愣住了。他反複品咂柳如是的話,竟然有種冷水澆頭的感覺。柳如是猜中了他的心思,而這個心思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此刻毫無保留地剖白在眾人麵前,令他倍覺尷尬,也倍覺失落。
柳如是不顧他那呆呆地眼神,又將目光投到了徐楓的身上。她強顏笑笑,說:“子龍、牧齋,我想和暮帆單獨聊聊,請你們先去外間坐會兒可好?”
二人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倆有什麼話是不能當著自己的麵說的?但念在與柳如是的情誼,顧到徐楓如今的地位,他們雖有疑慮,也不得不起身離開。
待二人出去,柳如是才踱步過來,坐在了徐楓跟前。柳如是那一雙含波杏眼令人神馳。徐楓隻望了一眼,便急忙將目光避開。他不敢多看,隻怕多看幾眼,又會生出下流的心思。
柳如是笑了笑,說:“暮帆,自桂林一別,咱們還沒有這樣說過話,是嗎?”
徐楓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你還在怨我,對不對?”
“我怨你什麼?”柳如是含笑望著他,仿佛是在明知故問。
“怨我在桂林時輕薄你,怨我篡奪了朱明的江山。”
柳如是收斂起了笑容,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氣,輕輕地點了點頭,說:“不錯,原先我怨過你。可你是否知道,我對你的怨卻大不過對你的仰慕。”
“什麼?”徐楓兩眼一睜,流露出了十分不可思議地表情。
“但我不想和雨兒爭。”柳如是苦苦地笑了笑,說:“我也不想和雨兒共侍一夫。”
徐楓也不由得點頭承認:“的確,我無法像牧齋兄那樣,為了你休掉自己的妻子。”
“你若這麼做,我反倒會怨你,一生一世都不會原諒你。”柳如是的語氣又變得嚴厲起來。但她說完之後,板著的麵孔又是一鬆,繼續笑著說:“你是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絕做不出牧齋那樣的事。”
“這就是你要跟我說的話?”徐楓問。
柳如是點了點頭,承認了。
徐楓微微一笑,道:“這是你心裏的秘密,我也可以告訴你一個我的秘密。”
“哦?”柳如是頗為好奇地側過頭來。
徐楓望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無論你是否相信,我都要告訴你,盡管這件事非常地不可思議。其實,我是從未來穿越而來的。”
柳如是的表情僵住了。她愣愣地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不知在想些什麼。而徐楓,也以同樣嚴肅地目光望著她,同樣不知在想著什麼。
總之,他們就這樣對望著,沉默在房間中彌漫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