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楓坐在書房的桌案前,美麗且端莊的侍女環兒捧來精美地文房四寶。毛筆宣紙倒還在其次,那徽墨地香味嫋嫋飄來,確實令嗅者心曠神怡了。
徐楓望了眼在旁研磨地侍女,問道:“你會寫字嗎?”
侍女有些尷尬,粉臉漲紅,研磨的手也不自覺停了,頗為抱歉地說:“齊王恕罪。奴婢幼時隻讀過《三字經》,粗識幾個常用字。”
“哦。”徐楓輕聲一歎,心裏暗想:“要是彩兒在就好了。我這一筆臭字,讓人瞧見了未免生疑。”
侍女見徐楓心憂,卻不明所以,便笑著說:“王爺,今日王妃約了昔日好友來。王妃說,老友相見,分外難得。不如您也隨奴婢去見了,或許能解心中的憂煩。”
徐楓嗬嗬一笑,說:“在這桂林城裏,我哪裏找什麼老友呀。”
侍女笑道:“您的這位老友可是大大地有名呢。她便是人稱女中君子、秦樓花魁的河東君了。”
徐楓聞言精神陡振,不禁拍案叫道:“是呀!我怎麼把河東君給忘了!”
一頭霧水的侍女還不及發問,徐楓起身便走。他幾步走到門口卻又凝步不發,回頭問:“她們在哪裏?”
侍女愣愣地回答:“就在花園的涼亭處。”
“哦,那你也跟來,端著盤子。”他說完便開門出去了。
徐楓口中的“盤子”便是那呈著文房四寶的托盤。環兒當然明白,隻是不知徐楓何以如此驚喜。她咂了咂嘴,端起托盤便跟上去了。
這天惠風和煦,花園中花香四溢,各色蝴蝶在群花間翩翩起舞,宛如是人間仙境一般。
溫雨穿著華貴的衣裳,漫步在這花叢間,眉宇間洋溢著無法掩藏地欣喜之情。而柳如是跟在一旁,神情有些恍惚。
她既為徐楓和溫雨感到高興,也為自己波折的身世感到悲涼。她一直以為錢謙益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不成想一句“水太涼”卻讓她的心也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涼了。
“河東君,不如你就在王府住下來吧。”溫雨一邊欣賞著左右的花卉一邊說:“王府雖大,但我也沒個能聊天解悶的人。你留下來,正好陪我。”
柳如是有些尷尬地笑了,說:“隻怕暮……哦,我是說齊王,他會有微詞的。”
“微詞?微什麼詞?”溫雨講話直來直去:“暮帆那邊我去說。你和錢大人救過他的命,讓你住進來不過是舉手之勞。他不會不準。還有,你不要再叫他齊王了。‘暮帆’這個字是你幫他取的,就繼續叫他暮帆吧。”
“王妃,我……”柳如是有些哽咽了。
溫雨聽出了柳如是聲音的顫抖,腳步停下,回過頭來望著她,才發現她已是頷首垂淚,哭得雨打芭蕉一般,好不惹人憐惜。
溫雨柔腸百轉,急忙緊緊握住她的手,問道:“你可是想念錢大人了?”
柳如是閉眼搖頭,緩緩說道:“自從他屈膝投降以來,我與他便恩斷義絕了。”
“說是這麼說,心裏頭還是苦,對不對?”溫雨皺著眉頭望著她,滿眼盡是關懷之色。
柳如是被溫雨的真情感動,但聲音哽咽,說不出話來了,隻能拚命地點頭,任憑淚水肆虐。
溫雨是女子,自然也被柳如是的婉轉悲啼所戳痛。她張開雙臂,輕輕將柳如是攬入懷中。
柳如是許久沒有依靠過一個人的肩膀了。她這樣一靠,心底最後的防線也宣告瓦解,終於放聲哭了起來。
溫雨不斷撫摸著她的背,就像大人哄小孩子似的,安慰道:“哭出來就好了,哭出來就好了。”
她說著說著,竟也淌下了淚來。
這時,一陣匆匆地腳步聲傳了來。二人都是一驚,急忙分開站好,各自收斂妝容。
徐楓心急火燎,根本沒注意到兩人神色地異常。
他快步走來,向柳如是鞠了一躬,說:“河東君,別來無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