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國翰皺眉沉思,但眼神閃爍,似乎已動了同樣的心思;而李國英的麵色波瀾不驚,但目光堅定,不可動搖。
於是吳三桂親手倒了一杯酒,遞到李國英手邊說:“當日辦和議,南朝的徐楓徐暮帆不識地利,將漢中割給咱們。也因此,戰端再起時,咱們入川可以如此順利。隻要漢中在咱們的手裏,日後反攻還不是摧枯拉朽?”
“嗯。”李國翰也點了點頭,說:“我讚同平西王的話。暫棄四川,先圖自保。”
三人之中,已有兩人投了讚成票,現在就看李國英的意思了。
他抬頭將二人望了望,笑道:“咱們三個都是漢人。果真棄了四川,朝廷饒得過咱們嗎?”
此話一出,猶如是晴空打了個焦雷。吳三桂和李國翰的心頭各自一顫。
“李大人。”吳三桂正要再勸,但李國英率先擺了擺手,搶先道:“我知道平西王想說什麼。無非是保全兵力,以便日後反攻。”
吳三桂茫然地點了點頭。
李國英含笑搖搖頭,說:“不錯。平西王的策略的確是上佳良策。若僅從行軍打仗來講,正也該如此。不過,我是文官,不懂戰略。我隻知道一件事,就是今上猜疑。若我們輕易撤出了四川,能不能保住漢中不知道,但咱們三人的腦袋可就保不住了。”
“這……”李國翰有些激動,不免加重了語氣:“難道朝廷上就沒有能看得懂形勢之人嗎?”
“有!”李國英重重地一點頭,說:“不過他們是滿人。滿人棄守,那是為大局著眼;漢人棄守,便是思明之心不死啊!”
“一派胡言!”吳三桂怒氣勃發,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李國英嗬嗬一笑,舉起酒杯來衝著氣鼓鼓地吳三桂說:“平西王不要見怪。但人言可畏,不能不防啊。”
吳三桂也隻好強壓怒火,舉杯與李國英一碰,各自飲下。
李國翰頹喪地歎了口氣,說:“可是眼下的局勢,如不後撤,必是滅頂之災呀。”
李國英低眉細細一想,說:“撤是可以,但不可撤出四川。兩位是統兵之人,比在下更懂用兵之道。四川全省有沒有一處易守難攻的城池,可做長期堅守。”
吳三桂和李國翰各自皺眉思索。忽然,兩人目光均是一亮,異口同聲地叫道:“保寧!”
“保寧?”李國英有些茫然。他雖是四川巡撫,但到任還不滿一個月,對很多地方都還不熟悉。
“不錯。保寧。”李國翰解釋道:“保寧是距離漢中最近的一座大城,而且三麵臨水,若能固守待援,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李國英點了點頭,又轉頭問吳三桂:“平西王也是此意?”
“是。”吳三桂答道:“若不能退守漢中,那退守保寧也還不錯。隻不過,如此一來,咱們和那劉文秀就有一場惡戰要打了。”
吳三桂最後這句話說得喪氣,李國英和李國翰也都默然歎息,不再說一句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