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兵卒亂哄哄的糾纏在一起。要迎敵的生力軍和敗退下來的傷兵彼此衝撞,糾纏在了一起。
“讓開!讓開!”一個弱小的傷兵被人粗魯地一推,跌倒在了孔四貞和蘭兒的身前。“啊?”兩人嚇了一跳,手挽手向後退了一步。
孔四貞和蘭兒都是女子,又是大家閨秀,平日所見皆是井然有序地兵卒,哪見過這番場景。
不過孔四貞在短暫的驚慌之後,還是鎮定住了心神。畢竟是將門之後,她的膽子也稍稍大一些。
於是她不顧蘭兒的攔阻,上前將那傷兵扶起,輕聲問了句:“你傷的重不重?”
這傷兵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他身材瘦小,頭上裹著早已被鮮血染紅了的白布,麵容也是一團漆黑,莫說是模樣,就是五官也難以辨認。
不過他揚起頭瞧見孔四貞的那一瞬間,淚水竟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淚眼婆娑,期期艾艾地說:“城……城破了……”
孔四貞聞言便是一驚,便又叫道:“那我爹爹呢?定南王他怎樣了?”
“王爺……王爺……小的沒有見到……”他氣若遊絲,說完一句話,一頭栽倒在地,死了。
孔四貞就像是兜頭被一盆冷水澆下,遍體生寒。她帶著哭腔繼續來推搡這士卒,哭喊道:“我爹爹人呢?我爹爹人呢……”
“小姐,他死了!”蘭兒急忙過來將孔四貞扶住。
主仆二人蹲坐在地,彼此相視,都是淚流滿麵。四五個侍衛將她二人圍起來,緊張地注視著周遭亂哄哄的兵卒們。
“小姐!”一聲淒厲地呼喊從遠處而來。
孔四貞精神一振,仰目去瞧,隻見一人跌跌撞撞地跑了來。這人披頭散發、鎧甲也已破碎,就像是一個乞丐給自己套了身破銅爛鐵。
他剛衝至眼前,腳下一絆,竟摔倒在地。那些侍衛們頓時緊張起來,立起長槍來指著他。
他起頭來,說:“我是白雲龍!”
“白侍衛?”孔四貞叫了一聲,急忙迎上去將他扶起,問道:“爹爹不是叫你到江寧請援兵了嗎?怎麼會這樣?”
“那洪承疇見死不救。”白雲龍帶著哭腔說:“小姐,我能找到您已是大幸。咱們快走吧!”
孔四貞搖了搖頭,說:“不可。我要在這裏等爹爹。”
白雲龍大為著急,叫道:“王爺有重兵護衛,不足為慮。小姐你先隨我逃出去,安頓好後咱們再回來尋找王爺!”
孔四貞望了望蘭兒,說:“那也隻好如此了。”
在這危急關頭,她也顧不得矜持,一手握住蘭兒的手,一手握住白雲龍的手疾步而走。侍衛們愣在當場,有些茫然失措。
長沙府衙門口的場麵越來越混亂。退下來的敗兵越來越多。他們彼此踐踏,互相爭搶,本來還算寬敞的大街瞬間變得局促和狹窄。人擠人,人踩人,還有各種兵器的誤傷和誤殺。那幾個侍衛彼此瞅了一眼,隻好將兵器一扔,作了鳥獸散。
就在這極度混亂地人潮中,忽然出現了一支揮刀開道的隊伍。他們人數不多,但殺起人來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