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有大炮。”揆一雙手叉腰,滿麵愁容地說。
“對,您說得一點沒錯。”貝爾德從左至右瀏覽了一遍,將整個鄭氏船隊攬入目光中,驚道:“他們恐怕不僅僅是要借錢吧?”
“錢肯定是要借的。”揆一說:“他們帶這麼多艦船過來,隻是想讓我們答應的痛快一點而已。”
當徐楓和鄭森一行登上揆一所在的赫克托號時,荷蘭的海軍士兵將火銃指向天空,“嘭嘭嘭”連開數槍,聲音震耳欲聾。
“你們幹什麼?”鄭森緊張地拔出佩刀來,船上的士兵們也紛紛舉起手中的火銃。
揆一張開雙臂,笑著說了一串徐楓和鄭森都聽不懂的語言。揆一的旁邊站著一個中國人樣貌的人。此人叫做何斌,本來是揆一的買辦,隻是臨時充當了翻譯。
何斌急忙翻譯道:“台灣總督揆一先生歡迎閣下的到來。他請閣下不要緊張,鳴槍是我們對客人表達敬意的方式。”鄭森這才歸刀入鞘,身後的士兵也都放下了火銃。
徐楓把眼一瞧,隻見迎麵站著的是兩個身材高大、四肢修長的中年歐洲人。他們都穿著軍裝,但隻有一位戴著高高的軍帽。想必他就是台灣總督揆一了。
於是徐楓迎步上前,向揆一伸出了手去,笑著說:“揆一先生,我是代表大明朝廷來台灣的,感謝你的列隊歡迎。”
揆一有些錯愕,但仍是和徐楓握了手。他疑惑地問:“徐楓先生懂我們歐洲人的禮節?”
何斌將大意轉述個了徐楓之後,卻引來後者一陣大笑。“揆一先生不必客氣。幾百年後,你們歐洲的禮節將暢行世界。”揆一聞言也是哈哈大笑,引領著徐楓和鄭和向熱蘭遮城走去。
熱蘭遮城是典型的歐洲文藝複興時期的古城堡。徐楓看了自然是覺得十分新奇,不自覺地還會流露出讚歎之情來。
而鄭森則是麵容整肅,越看心就越沉。因為熱蘭遮城與中原的城池迥然不同。歐洲人管這種城堡叫做“棱堡”,毫無戰略死角。而且四個邊角可以形成交叉火力網。若是強行攻城,隻怕還未衝到城堡前便已死傷殆盡了。
城堡中早已預備了一張長桌,桌上擺著的卻是幾瓶紅酒和西方餐具。揆一笑著說道:“徐先生和鄭先生是我們的貴客。我想代表我們東印度公司請兩位吃西餐,不知兩位意下如何?”
鄭森一瞧桌上那刀叉,便是冷笑一聲,道:“對不住了揆一先生,刀叉在我們眼裏是殺人的工具,我們習慣用箸。”
箸,就是筷子。何斌聞言也是一陣尷尬,正要將鄭森的話刪減一些翻譯過去時,卻聽徐楓道:“鄭將軍,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咱們要入鄉隨俗嘛。咱們到人家的地盤上來,就要接受人家吃飯的方式;等哪天人家到南京去了,人家也得適應適應咱們的箸。”
然後徐楓又湊近鄭森的耳朵說:“你以後來台灣要不想用刀叉,那就得把這地方打下來。那樣的話,你就成民族英雄了!”
“啊?”鄭森有些糊塗,也湊近徐楓的耳朵問:“敢問大人,卑職為何要攻台呀?”
“哎呀你不要問那麼多,我哪知道你為什麼要攻台呀!”徐楓望了望何斌,又低聲說:“總之你攻就是了。攻下台灣,以後咱們的史書上就可以寫上一句話啦。”
“什麼話?”鄭森問道。
“自古以來,台灣就是我國神聖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唄!”徐楓說著就已拉開椅子坐下了。
“哦。”鄭森似懂非懂地也坐了下來。揆一和貝爾德坐在他們對麵,何斌坐在了一側。
揆一拿起一瓶紅酒來,拔開酒塞子,將瓶中的紅酒倒在了玻璃杯子裏。鄭森一望之下眼睛都直了。
“徐大人你看,他們的琉璃杯居然是透明的,可以看個透穿!”鄭森驚奇地小聲說著。
揆一和貝爾德自然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便隻是笑了笑。何斌卻暗自嘲笑,心想:“兩個土包子,連西洋人的玻璃杯都沒見過。”
揆一將杯中的紅酒晃了晃,笑道:“徐先生、鄭先生,為我們的友誼幹一杯如何?”
鄭森望了望揆一杯子裏的紅酒,忙是搖頭,道:“你們洋人的酒太怪,居然是和血一般的顏色。難道你們是用人血釀酒嗎?”
何斌掩嘴笑著,正要將鄭森這話翻譯給揆一和貝爾德。徐楓卻替揆一解釋道:“鄭將軍,你有所不知。這不是血,而是葡萄。”
“葡萄?”鄭森疑慮地說了句。
“對,葡萄。”徐楓說:“紅酒又叫葡萄酒。其實咱們中原也有的。‘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這詩你有沒有聽過?”
何斌聞言悚然一驚,忙對揆一和貝爾德說:“這個徐楓居然認識紅酒。”
揆一和貝爾德也是互相看了看,均流露出不可思議的目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