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徐楓的口氣仍是強硬,道:“你別以為裝可憐就可以蒙混過關。你若是老實交代,我尚可以饒過你,但要有半分隱瞞,我就……我就……”
“先生待要如何?”女子揚起哭紅了的一雙妙目問道。
見她如此模樣,徐楓縱使鐵石心腸,也說不出什麼重話來了,隻能嗟歎一聲,湊過來說:“你還是走吧,今晚的事我絕不向人提起。”
女子卻並沒有表現出徐楓想象的那如獲大赦般的輕鬆,反而更是愁眉深鎖,哀怨的眼神中更添了哀怨。她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愁苦,似是潰堤的洪水那樣掩麵痛哭了起來。
徐楓也是大驚失色,張皇地望了望左右,才輕聲問道:“你哭什麼?”
女子從床邊滑落,竟一把抱住了徐楓的左腿,苦苦哀求道:“先生!先生救命啊!”
徐楓被驚得下巴幾乎都要掉到地上了。“有話好說!”他急忙將女子扶起,坐在了床邊,問道:“你遇到了什麼難事,快和我說了。但我也不曉得能不能幫到你。”
女子輕輕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幽幽地說:“隻要先生願救奴家,就必然救得了。”
“那你速速說來。”徐楓也皺起了眉頭,不詳的預感漸漸縈繞在了他的心頭。
女子仍是低著頭,慢聲細語地說了來:“奴家姓杜,賤字曉芸。隻因家貧,奴家幼時就被賣給了秦淮河上的尋香閣做歌女。今早館閣中來了一位當朝大官,說是什麼東閣大學士,還另有個官職,奴家記不清了。但他的名字奴家記得住,叫做阮大铖的。”
“阮大铖?”徐楓吃了一驚,問道:“難道是阮大铖叫你來的?”
杜曉芸含淚點了點頭,說:“奴家是被阮大人花三萬兩銀子買去的。他說隻要奴家辦好了他交代的差事,那他不僅給奴家脫籍,另還會替奴家……替奴家選一戶清正人家嫁了。”
徐楓點了點頭,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讓你辦的差事就是來引誘我,讓我沉迷酒色,不能自拔。”
杜曉芸抽噎了一聲,便又跪了下來,哭道:“奴家隻以為先生也與那些尋常男子一樣,卻沒想到先生品行清正,是個大大的謙謙君子。奴家……奴家犯此大錯,真是該死。”
徐楓聽她如此吹捧自己,不禁麵皮發燒。他哪裏是什麼“謙謙君子”,如果不是大家的審美不同,他也絕難抵禦這美色的誘惑呢。
“快起來,地上太涼。”徐楓將她扶起來重新坐下,溫言安慰道:“這不是你的錯,你隻把你知道的全告訴我就行了。”
“嗯。”杜曉芸點了點頭,繼續說:“倘若奴家差事辦的順利,阮大人就給奴家那些好處;倘若奴家辦的不順利,那他就要刮花奴家的臉,再也不能見人了。徐先生,利弊如此,奴家不得不受阮大人的擺布呀!”她說完之後便又抱頭痛哭了起來。
徐楓沉思了良久,心情是越來越沉重。杜曉芸的痛哭失聲令他感到些許地恐懼。但這恐懼不是來自杜曉芸,而是來自那黑暗地、冰冷地、深不見底的南京朝廷,來自阮大铖和馬士英那陰險而又狡黠的嘴臉。
“看來今晚你是不能走了。”徐楓說了一聲,起身向客廳走去了。杜曉芸望著他的背影,說:“難道徐先生肯讓奴家服侍你?”
“哦,不不不。”徐楓慌忙轉身,搖手說:“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既然他阮大铖要你來服侍我,那咱們不妨將計就計,做出一副你服侍我的樣子來就好了。”
杜曉芸聽得雲裏霧裏,不知所雲。徐楓望著她困惑的神情,微微地一笑,說:“你們這個年代沒有監控攝像頭,咱們共處一室,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他阮大铖又怎能知道呢?”
“啊?”杜曉芸也驚得趕上來了幾步,瞪大了眼睛說:“徐先生的意思是,騙他?”
徐楓笑而不答,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可他畢竟是朝廷裏的官兒,哪是那麼容易就騙過去的?”杜曉芸不無憂慮地說著。
徐楓坐在了桌邊,笑道:“他是官不假,但他也是一個人。人嘛,總不能麵麵俱到。明日你出去見了他,就說我很上道,三言兩語就被你迷住了。”
“可是……”杜曉芸還是有些惴惴不安、逡巡不決。
徐楓將臉一板,道:“這是救你的唯一方法,你若是不肯,我現在就把你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