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對飲(1 / 2)

真是逃過一劫,又來一劫,溫雨心中又亂又急,一股無名火從胸中湧起。她怒氣衝衝地盯著徐楓,質問道:“你……你為什麼不說話!”

徐楓就像丟了魂一樣揚起頭來,說:“我……我能說什麼?”

溫雨見他這副膽怯的樣子,既覺得悲涼又深深的追悔。她銀牙緊緊咬著下嘴唇,幾乎就要滲出血來。徐楓耷拉著腦袋,不敢瞧她。她盯視了徐楓一會兒,一腳跺地,轉身離去了。

“溫……”徐楓望著她奔去的影子,心中自責和恐懼彼此交織,攪得他心神不寧。無可奈何之際,他抬起手來重重地扇了自己一記耳光,紅紅的手掌印清晰地留在了臉上。

左良玉大踏步返回軍帳之中,左夢庚緊隨其後。二人臉上都掛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但他們所喜的卻不是同一件事。

左良玉複又坐在上首,撚須笑道:“夢庚,那女子自今日起便歸你所有了。不過你還需牢記,沉溺酒色,終是害人害己。”

左夢庚躬身一拜,道:“孩兒謹遵父帥教誨。隻是她似乎不願留下來。”

“她不願?”左良玉哈哈大笑,說:“在為父軍中,自有為父做主,又何必管她願不願?若是她性情剛烈,那也不妨誘之以利,給個妾室名分什麼的,那就罷了。”

左夢庚思考了一番,說:“兒子不想立她為妾,是想……想……”

左良玉麵現詫異地神色,追問道:“想什麼?”

“兒子想以正妻之禮事之。”左夢庚唯唯地說。

“什麼!”左良玉忽然拍桌而起,怒容陡現於麵上,厲聲道:“一個民間的野丫頭,還是‘天足’,你居然要娶她為妻嗎?”

所謂“天足”,就是指天生下來的,沒有裹成小腳的雙足。彼時理學大盛,漢家女子皆以纏足為美。漸漸地,那些沒有纏足的女子就不僅顯得粗鄙,更顯得出身低賤,讓人瞧不起。所以左良玉才有此一說。

左夢庚言道:“天足怎麼了?本朝太祖的馬皇後就是天足。但她賢淑正直,頗有美名。兩百年來為人所稱頌。”

左良玉一時啞口無言,隻急得團團轉。他踱了會兒步子,又停住步子說:“婚姻大事皆由父母做主。你要是隻貪圖那女子的美色,納個妾室,為父勉強還可接受。可若是娶為正妻,那就萬萬不能!”

左夢庚道:“如果父帥不同意,那就放他們兄妹一同去往南京吧。”

“你……”左良玉怒火難掩,兩隻眼睛幾乎就要冒出火來。他盯著左夢庚說:“夢庚啊夢庚!你平日裏比為父還要精明,怎麼此時卻犯起了糊塗!那兄妹二人來曆可疑,若是一並放走了,你我又如何操控得了他!”

左良玉說完又一次憤然而走,但左夢庚並沒有再一次地跟上去。他隻呆呆地站在原地,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麼。

夜已深了,武昌街頭的酒樓茶館都封上門板,隻有那寫著“某某酒樓”的招子還隨著冷風獵獵作響。而此時的總兵府中仍有喧嘩之聲。

“你們讓開,我要見左帥!”溫雨在家丁和兵士的阻攔下奮力地掙紮著。“小姐就不要鬧了,這麼晚大帥早就歇息了。你吵醒他,小的們可都要受責罰。”家丁們頗為為難地說。

徐楓見狀,忙拉過溫雨說:“好了!你這樣鬧下去反而會弄巧成拙的!”

家丁們也已是氣喘籲籲,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說:“這位公子,你快勸勸令妹吧。”

溫雨滿麵通紅,一把甩開徐楓的手,說:“不用你來多管閑事。”

徐楓迎上去,皺眉道:“我怎麼是多管閑事了?”

溫雨用手指重重地戳著徐楓的胸口,說:“你隻管去你的南京,我留我的,與你何幹?”

“溫……”徐楓瞅了瞅四周的家丁,便又拉著溫雨來到了僻靜地地方,小聲說:“我知道你生我的氣。我這個人的確是很怕死,但我更怕的是死得沒有價值。你明白嗎?”

溫雨瞟了他一眼,喘了幾口粗氣,才壓下了熊熊地怒火,說:“我不明白。”

“左良玉要把你留下來是要做人質的。就算你去求他,我去求他,甚至他兒子去求他都沒有用。”徐楓解釋說:“咱們對他來說本來就形同‘雞肋’,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若是言辭之間衝撞了他,隻怕咱們又惹禍上身了。”

溫雨低下了頭,背過了身去,默默地垂下淚來。“可我的家仇……”她的聲音哽咽地說不下去。徐楓自她背後而來,輕輕扶住了她的肩膀,說:“你放心,去到南京之後我自會施展出渾身解數,幫你把真凶揪出來!”

這番言語無異於雪中送炭,極大地寬慰了、感動了、滋潤了溫雨的心。她急急地轉過身來,揚著那淚痕交錯的小臉兒說:“可是……可是你怎麼鬥得過馬士英和阮大铖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