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莊主之死(2 / 2)

“民貴君輕,朝廷是萬民之公仆等等。”黃宗羲歎了一口氣,說:“隻是在下資質愚鈍,一時還不能領悟。不過在下一定刻苦琢磨,假以時日一定能參透徐公的宏論。”

“哦。”徐楓點了點頭,又問道:“黃先生還是要去北京做那無謂的犧牲嗎?”

黃宗羲含笑搖頭,道:“徐公的話令在下自慚形穢,,更讓在下覺察到天地之大,而我的這點見識不過是井蛙之見。所以,在下也還要多謝徐公的救命之恩呢。”說到此處,他向著徐楓又是躬身一拜,甚為恭敬。

“公子你看。這位黃先生多崇敬你呀!”寧采兒一邊流淚一邊說著。

徐楓癡癡地一笑,說:“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黃宗羲歎了一口氣,道:“徐公的心境我多少也能理解。隻是……人各有命。或許老莊主命中如此,徐公不可自責過苛。在下……別過了,徐公也要保重。”

徐楓目送黃宗羲出門而去,眼神呆滯卻也透著一些光彩。也不知道他此刻有沒有意識到,正是自己的一番“民貴君輕”的“狂悖之言”大大啟發了黃宗羲。

多年之後,黃宗羲提出了“天下為主,君為客”的早期民主理論。使之成為與顧炎武、王夫之並列的啟蒙思想家。雖然別人不說,但他自己心裏清楚,自己的思想和主張的根源,則是來自於徐楓。

溫雨這時也從廂房中走了來。她瞧見徐楓和寧采兒那悲戚戚的失落樣子,心中也泛起了一陣酸楚。

她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說道:“咱們還是早點上路吧,天黑之前咱們得趕到下一個市鎮呢。”

“是啊公子,咱們還是早點走吧。”寧采兒也輕輕攙了攙徐楓。

“啊?”徐楓恍若失神地叫了一聲,然後才隨著寧采兒一同起身,走了。

時值年末歲尾,大雪彌漫、寒風淩冽。三人雖然換了棉衣,但頂風冒雪的一路南行卻也是倍覺辛苦。

他們一路走來,所看到的無不是流離失所的百姓,餓死街頭的枯瘦屍體。房屋破敗、城牆毀塌。昔日繁盛的市鎮也早已是蕭條一片,目力所及,竟無一處炊煙,甚至連野狗、老鼠之類的都沒有。

“公子你看!前麵好像有民居!”寧采兒大聲說著,語氣中透著些許地興奮。於是三人一步一個深深地腳窩,擁進了這間屋子。

溫雨用打火石點燃火折,在屋中巡視一番。這屋子十分破舊,蛛網密布、塵土厚重。但好歹有瓦遮頭,他們也不計較這些了。

“家當倒還齊全,隻是不知主人去哪裏了。”寧采兒一邊收拾著桌上的東西一邊說著。

溫雨點燃一根蠟燭,揮滅了火折,回答著寧采兒的問題:“要麼是逃難,要麼是死了。”

“哦,想來也是的。”寧采兒用自己的衣袖擦去凳子上的灰塵,便笑著對徐楓道:“公子你坐。”

徐楓倒有些不好意思,眼光不自覺地瞅了瞅溫雨。溫雨帶著戲謔的笑容,說:“小寧讓你坐,你看我做什麼。”

“哦。”徐楓應了一聲,這才坐了。

寧采兒又擦幹淨了一張椅子,對溫雨說:“溫小姐,你也坐吧。”

溫雨忙抬手道:“還是你坐吧,我可不習慣人家這麼伺候著。”她說完便踱步向裏屋而去,細細觀察著這間屋子。

“對啊小寧,你別總是招呼別人,自己也坐下休息會吧。”徐楓對寧采兒說道。

寧采兒微微一笑,說:“哪有主子和奴婢坐在一起的道理。小寧雖是出身貧寒,但這點規矩還是懂的。”

徐楓拉過她的手,輕輕扶她坐下,說:“以後你可別總是叫自己是奴婢了。在我心裏,你從來都不是什麼奴婢。”

“啊?”寧采兒的臉紅了。她忙低下頭去,說:“公子不可亂講。”

“他可沒有亂講。”溫雨從裏屋踱步出來,笑著說:“你這麼溫柔賢淑的女子,隻是做奴婢可太可惜了,怎麼也得做個正妻夫人什麼的。”

“溫小姐!你……”寧采兒聞言更是羞怒交集,重重地跺了一下腳,正要起身跑開,卻被徐楓一把拉住了。

“哎呀,你們古人真是的,害羞了就跑開,這都什麼毛病!”徐楓又把目光投向了溫雨,說:“你可別瞎說啊。我可從來……都是把小寧當朋友的。”

他本來是想說:“我可從來沒有那樣想過。”但他也怕這話會傷了寧采兒的自尊心,才在急促之下改口的。

“朋友?”寧采兒雙眼放光,卻又道:“哪有主子和奴婢交朋友的道理。”

徐楓微微一歎,正要說話時,卻聽屋外傳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快走快走!闖王那邊還得去支援呢!”

徐楓和溫雨對視了一眼,齊聲道:“是闖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