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一整天都沒吃東西了,真好吃。”他滿嘴塞得都是米飯,言語也有些不詳。
“還不知相公尊姓大名?”長平問道。
“我叫徐楓。”他應答著。
長平點了點頭,又對朱慈炯說:“以後你就跟著徐相公,讓他帶你到南京去。”
“什麼?”朱慈炯大吃一驚,道:“難道姐姐不隨我們去嗎?”
長平搖頭道:“我斷了一臂,走在路上太過招搖了。”
“姐姐不走,那我也不走。”朱慈炯將碗筷一推,側過了身去。
長平和正在大口吃飯的徐楓交換了一個眼神,勸他道:“慈炯,你要以社稷為重啊,我們絕不能因小失大,你懂嗎?”
朱慈炯沒有說話,隻是發出了重重的喘息聲。
長平又轉頭望向了徐楓,說:“徐相公,你打算何時動身?”
徐楓一愣,道:“先不急,待會兒天黑了,我先出去看看情形再說。”
長平憂形於色,道:“隻怕外麵不安全。”
“放心吧。”朱慈炯側過臉來說:“吳三桂的關寧鐵騎軍紀極嚴,不會濫殺無辜的。”
長平覺得也是這個理兒,便又囑咐了一句:“那徐相公也得萬事小心。”
“好。”徐楓答應了一聲。
天色很快就黑了。徐楓悄悄從後門溜了出去。狼藉的大街上仍沒有多少行人。但比起他剛進城時,人也多了一些。
人們快步小跑著,似乎是在尋覓什麼。還有一些衣衫襤褸的難民在翻著四處丟棄的垃圾甚至是屍體。徐楓靜靜地走著,見四處的牆上都貼有安民的告示,顯然是出自吳三桂的意思。
告示上寫的是:山海關總兵吳三桂驟聞闖賊破京,天子蒙難,三桂泣血不已。特此與遼東通款,合擊闖賊,重奪京師。闖賊劫掠無度,人神棄之,三桂願效法申包胥哭秦故事,借兵平賊,以安人心。望京師百姓不必驚慌,特此告知。
徐楓嘴角浮現出一瞥輕蔑地微笑,自言自語道:“好一個大漢奸,自己變節投敵不說,就隻說人家李自成劫掠百姓。”
他也不敢多留,隻是快步向廣渠門的方向跑去。他還一心記掛著孫老二,希望能在廣渠門找到他,就算是屍體也好。
可是廣渠門已被關寧鐵騎駐守,大順軍的屍體也都被清理掉了。徐楓扒在牆邊看了一看,也灰了心。
他一邊向回走一邊想著:“孫二哥的屍體沒能找著,城門又都被守著,看來也沒法子帶朱慈炯出去了。這可怎麼辦。”
不知不覺,他走到了一個小巷子裏。一個粗重的男人的聲音傳了過來:“你把老子惹急了,一刀宰了你信不信?”
這男子的話語極其凶狠嚴厲,但聲音卻被壓得很低。徐楓急忙躲在了一邊,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
借著月光,徐楓隱隱約約看到一個壯漢將一名女子按在牆邊。那瘦弱的女子也受到了驚嚇,不敢再掙紮了,卻是小聲抽泣著。
徐楓怒火騰起,暗罵了句:“真是禽獸!”但他也知道自己沒有英雄救美的實力,隻能躲在一邊暗暗著急。
“殺牛羊、備酒漿,打開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不知從哪裏又飄來一個女子的歌聲。不過這歌落在徐楓的耳裏倒更像是戲曲。
那漢子一愣,警惕地眼神四處張望著,低聲叫道:“什麼人?”
一個女子從巷子的一側走了過來。徐楓隻瞧見了她的背影,見她身材修長,穿著黑衣,一頭烏黑的長發披在肩上。雖沒見著正臉,但徐楓也覺得這女子必是為傾國傾城的大美女了。
果然,這漢子麵露笑意,道:“你知道俺是闖王的人?”
“看你這身衣裳就知道了。”女子行到離漢子三五步的距離時便站住了。
這漢子將被他按在牆上的那個姑娘鬆了開來,對這女子說:“反正闖王也不要俺們了。就算死,俺也要死在花情塚裏!”
他說著就張開雙臂,要向這女子撲來。可女子卻將手一抬,道:“慢著!”
漢子一愣,問道:“怎麼?”
女子問:“兩年前的開封之戰,你可參與了?”
漢子哈哈一笑,說:“何止是參與,當日老子可是先鋒。隻可惜黃河發大水把開封給淹了。要不然……老子非得好好搶他一番不可。”
女子點點頭,說:“很好,你認了就好。”
“這有什麼不敢認的。那開封……”漢子話還沒說完,隻見寒光一閃,自己的人頭便已滾落在了一旁。
徐楓大吃一驚,急忙縮在一旁,不敢看了。“啊—”的一聲尖叫又傳了過來。徐楓知道這聲尖叫必是那個被欺淩的姑娘所發的。於是他也緊緊地閉起了眼睛,不敢多看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