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楓有些害怕,不自覺地退了兩步,說道:“你們不要亂來啊,中國可是個法治國家,殺人是要坐牢的。”
“殺人坐牢?”這漢子詫異地重複了一句,然後與眾弟兄們放聲大笑了起來。他們笑得太突然,聲音又很大,讓本就緊張的徐楓更是打了一個哆嗦。
“俺們兄弟幹的就是殺人放火的勾當,還怕坐牢嗎?”這領頭的男子笑過之後,又說道:“你說你是北京人,那你這頭發……為啥剃得這麼短?”
徐楓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放眼將眾騎客一番打量。他們蓬頭垢麵,穿著不僅是樸素,簡直可以用破敗來形容,就像是一群野人。
徐楓的腦子裏轉過了無數個念頭。“難道中國的偏僻山區裏還有尚未發現的前現代文明嗎?難道他們都是通緝犯,以此來躲避警方的追捕?又或者是一幫精神有問題的人?”
騎客見徐楓沉吟不語,心中起了怒意。他揮起馬鞭,“啪”地一聲就抽打在了徐楓的肩頭。
“啊!”火辣辣地疼痛侵蝕著徐楓的皮肉,他叫了一聲,腳步一個踉蹌,跌坐在了地上。
“問你話呢,快說!”騎客雙目炯炯,厲聲說道。
徐楓怒在心頭,但不敢發作,隻好咬著牙說:“頭發長了不剪,難道要當野人嗎?”
“放屁!”這騎客怒火更盛,道:“俺咋看你都是個韃子,隻有韃子才剃頭呢!”
“什麼韃子?”徐楓反問道。
“你還說你不是韃子?”騎客握著馬鞭,伸手指著他,雙目中放出熊熊怒火。
將徐楓抓過來的那名騎客催馬上前,對領頭的說:“大哥,韃子還在關外呢,咋可能跑到這兒來?兄弟看,這小子是叫韃子抓到關外當苦力的,頭發也就剃了,說的話也變了。”
領頭的騎客怒火稍平,問徐楓道:“是不是?”
徐楓想說不是,但轉念一想,如果否認的話,免不了又得挨幾下鞭子,一條性命丟在這裏也有可能。於是他輕輕點了點頭。
領頭的騎客神色和緩了不少,說:“原來也是個苦命人呀,現在闖王正準備跟韃子幹仗呢,你願不願意跟俺們一塊去殺韃子?”
徐楓越聽越覺得蹊蹺。什麼“闖王”,什麼“韃子”,這都是哪兒跟哪兒啊。但此時的他不敢說不願意,隻好點了點頭。
領頭的對剛才那騎客說:“給他尋身衣裳來,先把他這韃子皮換了。”
那騎客順手向徐楓拋去了一包揉成堆的衣裳。徐楓抱在懷裏,隻覺這衣裳臭味熏鼻,但也隻好將自己的衛衣和牛仔褲脫了,換上這破舊的衣裳。
他剛換好衣裳,一雙草鞋也給扔了過來。徐楓抬眼將他們一望,隻好脫下自己阿迪的鞋子,換上這不怎麼舒服的草鞋。
領頭的騎客緩緩俯下身子,笑道:“看你細皮嫩肉的,倒不像是苦力。你大號叫啥?”
“大號?”徐楓遲疑了一刻,立即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領頭的騎客望了望四周,翻身下馬,道:“咱兄弟趕了三天三夜的路人都乏了。咱在這兒睡一會兒,天亮之前再趕路。”
於是眾人紛紛下馬,各自靠著樹幹睡覺去了。徐楓快步向剛才抓自己過來的那人走去,輕輕推了推他,說:“這位大哥,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呀?”
那人側過頭來將徐楓一瞧,說:“這你還看不出來?俺們是義軍。你叫啥來著?哦,徐楓是吧?俺姓孫,行二,你叫俺孫老二吧。”
他說完又側過身子去睡覺。但徐楓的心頭疑惑更重了,便又問道:“啥是義軍呀?我怎麼聽不明白?”
“你說你煩不煩?”孫老二坐起身子來,頗為焦躁地說:“義軍就是跟皇帝老子做對的人。這你都不懂?明天咱一塊上路,到了北京你就啥都知道了。”
徐楓一愣,心中更是惴惴,暗想著:“這些人如此膽大包天嗎?剛剛殺了人,就要騎馬到北京去?還帶著這麼多管製刀具……這幫人絕對是瘋了。”
於是他緩緩問道:“你們這樣明目張膽的去北京,不怕被抓嗎?”
孫老二嗬嗬一笑,說:“誰敢抓俺們?他皇帝老子都死了,這天下不姓朱改姓李了。”
聽到這話,徐楓終於恍然大悟。所謂“闖王”就是明末的農民軍領袖李自成,“韃子”則是當時中原漢人對滿族人的蔑稱。徐楓想到這裏,不禁毛骨悚然:“難道我穿越了?”
孫老二瞧著徐楓訥訥出神的表情,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要怕,咱們一塊到北京去,銀子女人要啥有啥。大明朝沒了,不會有人敢難為咱們。”
孫老二以為徐楓是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之後起了懼意,殊不知他的心裏卻比這更慌亂、更無所適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