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濤蹲在兩塊‘石頭前’,不禁有些發愁。
買倒是買下了,‘好人’倒也確實做了。
可這百多公斤重的‘巨石’,卻當真是不好搬那。
若是開著吉普過來的還好說,可現在他卻有些犯難。
那個年代可不比如今。
固然是在省會烏魯木齊,可這出租車卻也少的可憐。
平日間,大都是以馬車來代替三輪車的。
這在二十多年前的新疆也是一大特色。
自然不會是如今電視劇中的那種馬車。
一匹高頭大馬,牽引著一座大平板車,上豎帳篷。
這種頗具新疆風味的馬車,被當地人稱之為‘六根棍’。
脫胎於沙俄時期的‘三套車’,發源於伊犁,後來傳入全疆各地。
烏魯木齊有,哈密也有。
很多年以後,當它漸漸退出新疆百姓生活後,卻依舊有不少人能夠依稀想起。
這樣的馬車主要由六根圓木縱向並列連接,形成車體的骨架。
“六根棍”便因此得名,非常形象。
可這樣的馬車坐人還行,想要運送百多斤的‘石頭’可就困難了些。
穆濤點起了根煙,索性等等看是否能碰得到大車經過,大不了花些錢權當運輸費了。
沒一會兒,還真讓他等到了一輛小型貨車。
隻聽得一陣突突突的發動機聲,一張三輪運輸車在穆濤身前停了下來。
車門打開,跳下來的正是那長著娃娃臉的維吾爾小夥,他看著穆濤嗬嗬一笑,操著流利的漢語問道:“大哥,可是沒車將玉石拉走?要不要送你一程?”
穆濤熄滅煙,衝著他笑了笑,輕聲道:“我要去車站那邊的貨場,不知兄弟你是否順路。”
小夥點了點頭,道:“上車吧,大哥!我嘛,剛好也是去那個方向。”
說著,他便幫著穆濤一起將那兩塊花了大價錢買來的‘石頭’搬上了翻鬥,拉開副駕駛門讓穆濤坐了上去。
兩個人一路上聊著天,倒也不覺得枯燥。
穆濤知道了這長著娃娃臉的維族小夥叫迪力買提,家是住在喀什葉爾羌河畔,這回上烏魯木齊是想跟著一個在烏魯木齊開修理廠的遠方親戚學上一門手藝,也好有個謀生手段。
迪力買提屬於新疆新一代,自小上的是漢語學校,思想要比起父輩們更加開明些。
念完高中以後在家裏跟著父親叔叔打了幾年饢。
可他不願意一輩子就這麼守著一個店子然後朝九晚五,索性就跑了出來。
這三輪翻鬥車,便是他那開修理廠遠方親戚家裏的。
今天剛好開出來辦事,結果就遇見了穆濤仗義出手拿兩萬塊買兩塊在他看來一文不值‘石頭’的壯舉。
小夥子也實在,覺著穆濤是好人,買了這兩塊‘石頭’不好運走。
轉身就開了車過來瞧瞧,若是穆濤沒走,剛好翻鬥車也就派上了用場。
穆濤聽了不禁心裏暖暖的,覺著這維吾爾小夥當真不錯,值得一交。
貨場離著郵局也不遠,不過幾公裏的路。
開著車沒一會兒便到了地方,穆濤下了車將兜裏剩下的幾十元一股腦塞給了迪力買提,可卻被他推了回來。
這個長著娃娃臉的維吾爾小夥,衝著穆濤哈哈笑著擺了擺手道:“大哥,你嘛,是好人。我嘛,這錢不能收。”
穆濤抓住他的手腕,態度很堅決,道:“兄弟,這錢你得拿著,如果你認我這個朋友的話。”
幾十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在那個年代,幾十塊往往都差不多是一個普通工人一個月工資了。
迪力買提在修理廠當學徒工,一個月才不過九塊錢的收入。
這錢對小夥子來說無疑是一筆巨款了,可他還是一個勁的擺手拒絕。
見迪力買提執意不收,穆濤想了想,然後笑道:“這樣吧兄弟,聽說你們喀什那邊的‘英吉沙’小刀挺好,我挺喜歡。這些錢,就當我托你幫我買刀的。我叫穆濤,今後會時常來烏魯木齊這邊,等下回我來烏魯木齊,你送我把‘英吉沙’就好。”
“大哥,你想要‘英吉沙’?”迪力買提愣了愣,然後從腰間取下一柄金晃晃鑲著兩顆紅燦燦寶石的小刀來,遞到穆濤手裏,哈哈笑道:“這刀嘛,就送你了!”
穆濤確實挺喜歡這種頗具民族特色的‘英吉沙’小刀,隻是沒有想到今天不過是當作拓詞隨口一說,這維吾爾小夥便實誠的將自己佩刀送給了自己。
接過刀,穆濤當真是愛不釋手,見迪力買提又要把錢推回給自己,臉不由一板嚴肅道:“兄弟,這錢你要不拿著,刀我也不要了。”
“謝謝大哥!”迪力買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最後還是收下了這些錢。
穆濤擺擺手,笑道:“謝什麼,這錢是你該得的。”
“大哥,你這個朋友嘛!我迪力買提交下了!日後來喀什玩,我把家裏的羊嘛殺了招待你!”娃娃臉的維吾爾小夥笑開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