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菊花飄香的日子,朵朵金黃,燦若朝陽。聒噪的蟬聲漸漸退卻,天色涼如水的秋夜隱約可聞階下石級中蟋蟀的鳴叫。
怔怔地望著那盆盛放的金菊,一片枯黃的落葉從眼前飄過,錦心輕輕地張開纖手,泛黃的落葉,旋落於她的掌心,依稀可見落葉上清晰的脈絡,隻是它早已不複春夏時的風采。
“桃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
胭脂淚,相留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錦心輕輕地吟誦起了這首李煜的《相見歡》,目光遊離,還是去看看哥哥吧。
一路廊亭迂回,一片竹林赫然在望。錦心輕車熟路,來到竹林中央石亭,輕轉機關,一條地道豁然出現。錦心拾級而下,絲絲寒意沁入玉肌。錦心不由一顫,身後石門悄然闔上。
千年寒冰石床上,一身著藍衣的俊朗公子,神情安然若熟睡一般。錦心抬步上前,傾身俯首輕握藍衣公子修長的右手,柔聲道:“哥,錦心來看你了。”說罷眸中隱有淚光閃過,抬首輕噬貝唇,藍衣公子依舊一片安然。“哥,你已經偷懶兩年了”錦心望著靜寂的藍衣公子緩緩道“兩年來,這身男裝我已經習慣了。哥,我做了兩年的華彥均,什麼時候我才能做回華錦心呢?”言罷,錦心雙眸漸闔,兩行清淚悄然滑落,墜入千年寒冰石床上,倏然不見。“哥,然姐姐一直在照顧你。你那麼心疼她,甘願為她癡守三年,難道你忍心要她清苦三年嗎”身後石門陡然洞開,錦心驚覺,猛然回首。
一青衫男子悄然現於石級之上,靜靜地望著錦心那張淚痕未幹的清瘦的臉頰,不由真真心疼。好想擁她入懷,告訴她,我一直都在。錦心抬首向青衫男子輕聲道:“容大哥,有什麼事嗎?”青衫男子即‘容大哥’,容幾,華錦山莊名義上的總管家。容幾望了望錦心,欲言又止,片刻後隻是靜靜地走到錦心身旁,緩緩道:“蕭念來了。”錦心聽聞,驀然抬眸,眼中質疑與驚喜交織。‘蕭念來了’這四個字猶如千斤巨石在錦心漸趨平靜的心海激起層層漣漪。
抑製不住內心的欣喜,錦心回身,雙手緊握寒冰石床上華彥均瘦削的手指,顫聲道:“哥,你聽到了嗎,蕭大哥來了,你有救了。”說罷,顧不得理會衣襟是否平整,鬢發是否淩亂,就慌忙拾級而上。望著錦心欲蓋彌彰的欣悅神情,容幾不由得心中一涼,凝眸轉向沉睡在冰床的華彥均,神色黯然,眸光漸被黑暗彌漫,雙手不自覺的緊握。
重格森林裏,層林凋零,落葉鋪徑。錦心一陣急跑,青楓浦上一身影映入眼簾。錦心緩緩止住腳步,平息呼吸,怔怔的望著那負手而立的男子。他,一如初見,黑衣一襲,長身玉立,俊逸彬彬。“蕭大哥”錦心柔聲輕喚。
蕭念聞聲回眸,展顏一笑道:“錦心,你身著男裝,我差點認不出來了!”錦心微微一怔,夢中多次相逢的場景,卻沒有一次與今天相同;也曾數次幻想他說的第一句話會是什麼,是你還好嗎,亦或是錦心我回來了;卻怎麼也沒想到他竟然差點認不出自己。錦心平整思緒,佯笑道:“是嗎,那我這身打扮好看嗎?”“驚豔”蕭念略微沉吟直視錦心道“錦心,對不起,我來晚了!”
望著那寫滿愧疚的雙眸,錦心身心恍然。兩年前也是在這裏錦心與蕭大哥道別,你答應我用兩個月的時間去請神醫為哥哥診治,誰知再相見已是兩年後的今天。好想知道兩個月的約定你為何未至,空留等待;好想知道這兩年你又在那裏,為何自己找的天翻地覆,你一如風過無痕;好想知道你說的神醫穀,機關重重幾乎無人進出,而你又如何進得去;好想知道這兩年你都在做什麼,為何來去無蹤;好想知道這兩年裏你有沒有想起過自己,知不知道北方有一個叫錦心的女孩,她一直在找你!思緒滿滿,抬眸正觸上那雙溢滿歉意的眼睛,錦心忽然覺得所有的語言都顯得蒼白空洞,隻輕輕地說了聲:“沒事的,蕭大哥,來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