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書·淚 債 8
我一直以為木城隻是個學習差，有點小聰明的人罷了。你說，父親那時與他糾纏不休，像是個救世主。
父親的自作多情，落得木城的一番嘲諷。
父親對他的最後一次勸阻，終耐不住性子，動起手來。在辦公室裏，兩人大大出手，那時辦公室隻有兩位女老師，勸不下架來。
等我趕到父親辦公室時，木城坐在父親對麵，周圍的老師都宛若木樁愣在那裏。父親大口地喘著氣，臉色因為暴怒之後的平靜顯得鐵青。木城似乎沒有受傷，坐在那裏戲謔似地瞪著父親。父親忍受不住，大罵一聲與我一起離開學校。
我們在校門口撞見了你。
父親看了你一眼，嘴唇微微翕動，像是要說什麼。
我跑過去，對你說，木城跟父親打架了。你愣了一下，隨後笑了兩聲，聲音很輕微卻格外刺耳。你看著我，眼裏盡是慶幸。我不知該說什麼，瞧見父親徑直離去，隻能跟上。
葉城的規則很多，隨著年齡的增長，意識到的規則也就越多。木城的父親是葉城的市長，父親被請去了校長辦公室，校長要求父親向木城道歉。父親摔門而去，在家休了三天的病假。
校長來家裏的時候，你依舊不知跑到哪裏去了。父親把門鎖上跟校長在臥室裏密談，臥室之間因為通暖氣管的緣故，隔音效果極差。
我捧著書，聽到父親與校長斷續的對話。校長勒令父親繼續回去教書，父親說大不了辭職。校長便拿出你來威脅父親，你那時已經快無可救藥，若是父親不答應，就讓你退學。你那時已經落到離開一中，葉城就再也沒有學校敢要你。父親長久的靜默，最後隻能報以一聲長久深沉的歎息。
你說，那時你根本不願跟父親說話，一旦講起話來就針鋒相對，咄咄逼人。父親便會對你動手。笤帚、棍子、蒼蠅拍、水杯、書。父親抓到什麼就用什麼打你，常常一見麵你就落得一身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