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我對紀大成說你別說了,這個故事太俗套,怎麼可能是真的。小陸冷笑著說,生活裏可不都是這麼俗套的東西。我說張英俊怎麼可能跟他的女學生有私情,我覺得張英俊盡管自私,盡管懦弱,盡管有點像一個小白臉,但他從本質上還看不出那種下作和濫情,他隻不過是在感情這事上比較自戀。小陸說,那你是太不了解現在的中學生了,他們可是成熟著呢!你沒看報紙上講,有的家長就是在自己上中學的孩子的書包裏翻出了避孕套。我說,那肯定是個別現象。大成說,我說的也是個別現象。
……田一梅急急地穿好衣服,出門打了一輛車,來到了張英俊的宿舍門前。她先是趴門聽了一聽,裏麵關著燈,靜靜的,田一梅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輕輕地掏出鑰匙,將門打開,屋裏盡管很黑,但路燈透過窗簾還是射進來,照在床上。田一梅一眼就發現,床上並不是一個人,忙伸手打開燈,見床上有四隻眼睛正死死地盯著她。
你們、你們……田一梅氣得有些說不出話。張英俊反倒很冷靜,他先是起身給赫天天拿了一件衣服披上,然後望著田一梅說,我早說過不要配我的鑰匙。田一梅哆嗦著說,你們太不要臉了!
張英俊的臉一下就漲紅了,他厲聲地說,田一梅,你有什麼資格在那裏指手畫腳?你是我什麼人?我娶你了嗎?你不過是上趕著送上門的賤貨,你還好意思說!告訴你,知趣就趕緊把鑰匙放在那,你給我滾……
田一梅已經記不得是怎麼踹門走出來的,她覺得眼淚狂流。她在心裏一遍遍地對自己說,田一梅,看見了嗎,這就是你的下場!
田一梅回家就病了,連著兩天都沒去店裏。田一梅的媽媽怎麼問,她也不肯說。田一梅常把自己關在屋裏,一直默默地流淚。現在,她似乎已經不再感覺悲傷,她隻想要流淚,就好像用水來衝刷掉身上的灰塵。她在日記中寫道,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我終於解脫了……
第三天,田一梅就來到了店裏,盡管這兩天她沒在,但店裏的事被小紅料理得井井有條。她去的時候,金小山也在店裏,看到田一梅來,小紅和金小山都很緊張,很不自然,用眼睛偷斜著田一梅。田一梅衝他們笑了一下,落落大方地說,我早就知道你們的事了,金小山,你以後要對我妹妹好點,要不然我饒不了你。金小山和小紅都如釋重負地笑了。小紅說,聽到沒有,我梅姐可是說話算數的。
田一梅忽然動情地說,我祝你們幸福。
金小山也說,也祝你和張老師幸福。
晚上,天已經很晚了,田一梅家的電話忽然響了。田一梅接了起來,一個讓她銘心刻骨的聲音響了起來。張英俊急急地說,田一梅,是你嗎?田一梅的手抖了一下,她沒有出聲,輕輕地將電話放下了。緊接著,電話鈴聲又不屈不撓地響了起來,田一梅望著電話愣了一下神,但她怕吵醒媽媽,就又伸手將電話接了起來。張英俊的聲音又急急地響了起來,田一梅,田一梅,是我,我是張英俊,我找你有急事,你出來一下,我真有急事,你出來,我求求你……
田一梅來到張英俊說的地點,結果卻沒看到張英俊。天很晚了,一排冷亮的路燈將田一梅的身影拉得長長的。她四處巡視了一下,見沒有人,轉身正想走的時候,一隻手將她拉到了旁邊的樹叢裏。
田一梅剛想驚叫,張英俊立刻上前用手捂住了她的嘴。田一梅冷靜了下來,借著燈光仔細地打量著張英俊。張英俊真是變化很大,他頭發蓬亂,眼睛深陷,在冷白的燈光下,他的臉白得嚇人。田一梅不由得問,你這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