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盆內的竹炭劈啪地燃燒著,不時跳綻的火星有若螢火飛蟲。
老人沒有理會衣衫上漸漸融化的雪水正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板上,半仰頭望向門外的還在飄落的雪花,說道:“天氣寒冷,意味著北方的冬天愈發難以挨過,尤其對於那些生活草原上的蠻夷來說,這樣的嚴寒氣候,必然會讓他們更加渴望富饒溫暖的中原,驅使他們策馬南下,戰爭離我們並不遙遠,甚至可以說,我們大周和北梁國之間幾乎處於戰爭一觸即發的危險態勢。”
中年男子站起身,負手走到門邊,望著屋外地麵上鋪的厚厚實實的白雪,默然不語。
“麵對北梁的威脅,我始終認為我們必須先下手為強,不能受製於人,被動還擊。”老人目光堅毅,瞳孔裏迸發出強烈的焰火,“我國如今兵鋒之盛,堪稱千秋未有,那些千年前失落的故土是時候收複回來了。”
中年男子轉過頭望著老人仿佛生出火焰的雙眸搖頭淡聲說道:“我不過是崇文館一名閑散文人,你和我說這些有何用?”
被融化的雪水順著老人的兩鬢滾落,他用手在兩鬢間抹了一把,似乎看出中年男子興味不濃,皺眉說道:“崇文館學士又如何了?當年謝聖也不過和你一樣,然而這並不妨礙他創下功耀千古的經緯尋星法。”
中年男子把目光轉下一旁熾烈燃燒的火盆,抱臂輕笑道:“要是讓那群舊儒聽見你剛才這番話語,隻怕你這司天監監正的位置也坐不牢實了。”
老人冷哼一聲,低罵道:“腐儒誤國。”
罵完之後,他忽然想起一事,說道:“說起尋星,我今夜看見黑夜之中有一星驟然而明,燭照天穹,片刻後,又倏忽斂滅,不複再見。”
中年男子挑眉問道:“在何方位?”
“經四十三,緯九十六。”老人報了一個方位。
尋星望氣功夫相較麵前這位號稱大周第一望星師的老人絲毫不差的中年男子立刻就了解到了那顆星的方位,驚異問道:“那不就在咱們大周國的境內?”
老人默默頷首,徐徐說道:“那顆星出現消失都突兀地緊,隱隱牽扯了許多人間氣運,我擔憂那是亂象之兆。”
中年男子在驚異過後,重新恢複鎮定麵容,輕聲笑道:“你也無需如此嚴肅緊張,雖說尋星望氣一派有‘星命定乾坤’之說,認定天上星宿明滅變化便決定了地下氣運,然而萬事哪有如此簡單的?若世間事都有定數,那我們每天呆坐著觀星就是了,還費得著心機用盡,算計百般?”
老人苦笑一聲說道:“但願如此吧。”
……
……
和往日開城的時辰一樣,漢秋城的城門在雪花紛飛裏緩緩洞開。
楚河裹在人潮中走入城門,找了家販賣早飯的店鋪坐下,要了碗小米粥,埋頭吃了起來。
他一宿未睡,又消耗了大量精力,這時候已經餓極,也不等小米粥變溫涼,狼吞虎咽地就開始吃了起來。
小米粥烹煮的極佳,糯糯軟軟,恰到火候,又帶著一股天然的清香,入口清爽,倒叫楚河精神瞬間清醒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