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具體一點說，張成生於1966年，王欣欣生於1967年，但倆人的生日很接近，一個是10月6日，一個是10月8日，這就是緣分。10月的哈爾濱已經有些涼意，樹葉也有些發黃，剛開學的興奮勁已經有所減退，聯歡會、茶話會、新生舞會都已經搞過，所以急需一個新鮮的議題來辦一個活動，於是，張成和王欣欣的生日就被提上議程。傍晚，食堂裏擠滿了人，1985年的大學食堂裏充滿了鹹菜和大米粥的味道，張成剛吃完飯想向外走，就聽見班長田福亮喊他。班長田福亮說：“你先跟我到操場，我有事跟你談。”張成就跟在班長田福亮身後，倆人一路默默地走向操場。張成不知道班長找自己有什麼事，看班長 嚴肅的表情，張成想也許是一件很重大的事。但重大的事有班委會決定，有我們普通群眾什麼事呢？校園裏都是吃過晚飯的同學，操場上除了一群男生在生猛地踢球，就有幾對男女生心不在焉地打著羽毛球，在女生誇張的笑聲中，男生分外賣力。走到操場的台階上，班長說：“來，我們坐一下，待會兒，王欣欣同學要過來。”張成覺得更是奇怪了，但看班長不想把這層窗戶紙捅破，就壓住好奇，耐心地等待。班長和張成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時，張成看見王欣欣從遠處走來。王欣欣不過是一個長相一般的女生，開學才沒幾天，張成對她也沒注意，和她還不熟，甚至平時碰麵都沒說過話。班長田福亮見人已到齊，就清清嗓子：“我注意了你們的履曆表，過不了幾天，你們就要過生日了，當然，這是你們上大學後的第一個生日，一定要過得有意義，反正也差不了兩天，就一起過吧，這樣能隆重一些，咱班同學也能找個理由，開個舞會，練練剛學會的搖擺舞。”班長田福亮生於1964年，比班上的同學都大一些。張成和王欣欣互相望望，又一起望班長田福亮，班長留著長長的頭發，此時，他發黃的手指間夾著一根很便宜、很劣質的黑煙，他那張發青的臉在煙霧中時隱時現。張成偷眼看了一眼王欣欣，見王欣欣正聚精會神地聽著班長說話，原來班長神神秘秘地就是這事，這當然是一件好事，誰不喜歡被人重視？“好哇。”張成和王欣欣幾乎是一起回答。“你是6號。”班長田福亮若有所思地望著前方，並沒有讓誰回答的意思。“對。”張成說。“你是8號。”班長依然望著前方。“對。”王欣欣說。“這樣吧，”班長撚滅了煙頭，站起身，拍一拍褲腿上的煙灰，他的褲腿上有好幾個被煙火燙出的小洞。“生日晚會定於7號晚舉行，我明天就在班會上宣布。”“好哇。”張成王欣欣又一起回答。
班長田福亮說話果然算數，第二天上完課，待老師剛出去，他就站起來，對大家說；“大家請不要走，咱們開個班會，有件事要和同學們商量一下。”同學們紛紛停下邁向門口的腳，乖乖地走回原座位，很認真地望著班長。“同學們，”班長走上講台，平靜地向下麵掃了一眼，全班同學都聚精會神地聽著班長的話，教室裏很靜，田福亮的聲音在教室中回蕩，給人一種很莊嚴的感覺。“我有一件事要向大家說，咱們班張成同學和王欣欣同學7號要過生日，這是他們進入大學後的第一個生日，”田福亮用動情的目光掃視了一下坐在下麵的同學。“剛離開家而且父母又不在身邊，所以，我們一定要幫他們辦好這件事，讓他們感到集體的溫暖，感到大家對他們的關心，你們說，好不好？”班長說到最後顯得很激動，班長過去演講曾得過縣裏的大獎，縣長都和他握過手。“好！”大家異口同聲地回答，也顯得很激動。“散會後，班幹商量一下具體細節問題，當然，張成和王欣欣可以列席參加。”散會後，班幹部留了下來，大家湊到前排，一起商量生日晚會的安排程序，張成和王欣欣坐在後排靠牆角的位置，班長說：“別那麼客氣，你們也到前排就坐。”張成和王欣欣忙說：“不用不用。”張成覺得自己的臉一定紅了，他斜眼看王欣欣，見王欣欣也正斜眼看自己，兩個目光一相遇，立刻都更加不自在，他倆都因為不是班幹而參加了會議而感到很不好意思。幾名班幹部熱烈地開始討論，大家一致認為班長的這個主意真是棒極了，完全可以起到一箭雙雕、一石多鳥的作用，對凝聚漢語班的士氣起到不可低估的作用，前兩天，文秘班因為普希金紀念日組織了一次舞會，場麵一度還搞得挺熱烈，這無形中不是在給咱們漢語班上眼藥嗎？今天，我們也終於找到了這麼一個充分的理由，讓我們盡情地熱烈一把吧。班上的熱門話題就是生日晚會，同學們都暗中琢磨，送給兩個晚會主人什麼出人意料又物美價廉的禮物呢。班長田福亮負責協調方方麵麵的關係，經常樓上樓下跑得汗津津的，張成看在眼裏覺得十分不忍心，便誠心誠意地對班長說：“班長，你一定要注意身體，可別累著。”班長歎口氣說：“這麼多的事，我不親自跑，可怎麼放心呢？”張成感動得幾乎掉下眼淚。晚上。班長田福亮來到張成的寢室，張成已經躺下，張成見班長就忙爬起身，班長示意他不要動，班訴他說生日晚會需要買糖買煙買瓜子，王欣已經答應出14元錢，看看你能出多少，張成想，王欣欣的家境好，出14元自然不會太困難，可自己不行，花了這14元，下半月吃什麼呢，他吭吭吃吃了半天，才說：“我出8塊吧。”班長也很爽快，說：“8塊就8塊，不夠的用班費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