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放逐（大結局）
小軍一連走了幾天，也不見回來。他回去到底有什麼事，秦老師並不知情。她隻知道他家發生了重大的事件，必須要小軍回去一趟。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不批假也不好辦。其他老師與同學也隻是相互猜猜，並不好定論。
一向把感情投注在薛濤身上，班級多了幾個男生，他們叫什麼名字以及長相如何，我從不關心。我的心中隻有薛濤，隻有那張小白臉，隻有那波狀的頭發，隻有那高挑的鼻子。有了他，就能把班級男生女生的一切都比下了水。也正是因為這樣，我卻忽視了我的初戀，他竟然堂而皇之地坐在班級數日而不被我發現。我現在知道一個女人在犯傻時會犯下多大的錯誤，而且是致命性的，無法逆轉的。
世界上沒有無風不透的牆。關於小軍的消息，經過多路同學的打聽與走訪，終於搞清楚了他的狀況。這是個非常不幸的消息，小梁死了。果不出當年為她診斷的醫生之言，她的青春，她的生命在幾度動蕩遊離中結束了。聽說她生命的終結還與另外一個弱小的生命有關，也正是為了這個嬰兒，小梁耗盡了自己的心血，獻出了自己年輕的生命。太可怕了，太感動了，一個多麼堅強的女人，為了她所孕育的生命而不惜舍棄自己的生命。如果蒼天有眼，它也會為這個死去的生命而感動得流淚。
半個月後，小軍奔完喪回來，我發現他真的徹底的變了，怪不得我認不出他呢！他的身材明顯的高了，人的骨骼也變粗了，應該他婚後生活條件或人的心境要遠比以前好的緣故吧。可這半個月時間，他的皮膚卻鬆馳了下來，顴骨突出老高，眼睛沉陷了進去，但依舊閃爍著火一樣的靈光。因此依他的身材，依他在國慶前後的豐厚墩實，如果不細看，判斷不出他就是小軍的，何況是被薛濤深深吸引著的我呢？
再說，小軍結過婚的事實，在他心裏就是鐵板釘釘的事。無論插班前後，他再也沒有理由理睬我了。我沒有注意他，他也在主動地回避我，就這樣，曾經親密無間的兩個人就如形同陌路一般。
小梁死了，他可怎麼辦？看他的情形，分明已是悲痛欲絕。他的眼睛充滿了憂傷，他的臉布滿了愁雲。我不知道，他剛剛插到我們班時是否多言語，但現在，他明顯地少了。除了偶爾回答老師的提問，他幾乎不再說話。我不知道他心裏要承載著怎樣的悲痛，我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能從這陰霾中走出。如果說，他剛分到班級是被我忽略了，那麼，他現在好像被我們班所有同學都忽略了。他就像一把椅子，隻是在教室中占了一個位，而再也沒有其他意義了。
對於一個曾經愛過他，但又恨過他的人來說，我進是沒了勇氣，退又於心不忍。隻能在班級保持著一種特殊的距離默默地注視他的一切。
雙休日，他沒有回去。他應該回去的啊，因為小梁剛剛離世不久，按民間風俗，他還在守靈期呢。可他毅然留在了學校，他不想回去，他不敢麵對那可怕的現實。他有了兒子，可他自己還是個孩子，而且要上學要讀書，這讓他在同學們麵前，在老師身邊又如何抬得起頭呢？他作為年輕的小爸爸，他更多地選擇了逃避，可他的心哪，怎麼也飛不出小梁家！不是為了孩子，而是他姥姥。一個足足讓他牽掛一生的人。
月月，請留步。我正準備走出校園，他終於鼓足了勇氣叫住了我。
噢，小軍，是你啊。我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他叫我有何事，但我臉上卻表現出前所未有的鎮定。
月月，我想跟你談談。他毫無遮掩地跟我攤牌了。
噢。我心裏仍然不知所措，迷惑得很，隻有小聲答應便是了。
於是他帶我走進密林深處，駐足停下，目光察看一下我的反應，便轉至別處。
月月，我結過婚了。他淡淡地說。
噢。我被動應答，想做一個忠實的聽眾。
月月，我給你的第一封信起，我的情感就被小梁截獲。我答應愛她完全是為了挽救一個即將垂死的生命。沒想到，我們逢場作戲卻讓姥姥較了真。姥姥無一日不能沒有小梁，有了小梁就有姥姥的生命。今年春節，本來說好我們兩家相互輪流過的。沒想到了小梁家，他父母憑著能把一根稻草說成金條的嘴巴說服了姥姥，然後姥姥又來勸我。我先是倔強著不答應，可哪容得姥姥的一番口舌呢，最終我隻能默認從命了。其實我是一個意誌很堅強的人，但偏偏不巧的是，小梁的生命快到盡頭了，姥姥的心情也是時好時壞。她們都可以用自己的拿手好戲來要挾我，讓我乖乖就犯。結婚不久，小梁就懷上了。前些天，小梁在她生命的盡頭，把小孩生下了，她自己卻永遠地離開了我們。這些日子，我回去奔喪，可我無法接受現實啊。小梁悄無聲息地走了，拋下一個二十來天的嬰兒。你說叫我怎麼辦呢？這些事，我在學校沒法公開的。我是初三學生，要是傳出去我做了爸爸，全校師生都會笑話我，還會把我當做反麵典型來批鬥我處理我，直到把我趕出女校。我來這兒也是不容易的。小梁的手術，伍佑蘭老師沒有做成，心裏不是滋味，她念及我家庭貧苦，特地把我介紹到女校插班的。剛來的第一天，我就發現與你同班，可你並沒有注意我。再加上我心裏對你充滿了愧疚，當時我又結過婚，小梁還在，所以我即便向你解釋得再多，恐怕也無濟於事。月月，現在小梁不在了，我隻想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你，希望能夠得到你的諒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