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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日本回來的齊燕副教授走上講台,她的頭發在腦後很精心地打了一個髻,臉上還淡淡地化了妝,她鼻子上架著一副無邊眼鏡,身上穿著一身淺藍色職業套裙,顯得那麼文雅和矜持。學生們都有些看呆了,有幾個男生偷偷議論:齊老師真不像原來那麼難看了。
齊燕覺得自己變了,從踏上東京飛回北京的航班上,她就對自己說,過去的那個齊燕早就被扔在時間的那一頭,她坐在弦窗前向外張望,飛機在萬米高空穿行,真是一覽眾山小,那一刻,上大學時候的自信又慢慢地回到了齊燕的身上。
齊燕住在學校分給她的一室一廳的住房裏,房間不是很大,但被她很簡單地裝修過,帶有木紋圖案的地板溫暖而明亮,齊燕喜歡光著腳在上麵走,那種溫暖中夾雜著一絲冰涼的感覺能從腳心一隻傳到心裏。除了上課看書,齊燕大部分時間都用來看書,她看的書很雜,有小說有雜誌,有時也喜歡拿著一本日文的原版書,一個人靜靜地坐在春日的陽台裏,點上一隻煙,看嘴裏呼出的煙在陽光中冉冉上升,這時候她甚至會覺得自己的靈魂也已經飛出身體,高高地俯視著一個優雅、幹練的女士,這個場麵讓她自己都很感動。
愛情是藝術永恒的主題,每本書中幾乎都有愛情故事,隻不過是有的講得好,有的講得不好,每次看到感人的愛情描寫,齊燕就會雙眼濕潤,她想:多好啊,我在感動。此時她就會一動也不動地坐在那裏,生怕這種感動的感覺會一轉眼就跑掉。
夜晚,齊燕躺在舒服的床上,閉了燈,她常常會睡不著,她覺得自己正一點一點地多愁善感起來,有時她會覺得自己沒原由地渾身都在發燙,沒辦法,她就會跑到浴室去,擰開水龍頭,用冷水狠狠地衝一下自己的身體,仿佛是在澆滅她心裏的一團火。
齊燕想,這個春天怎麼這麼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