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聽人說: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
因為所有的江湖都是因人而成,所有的恩怨也都是因人而起。
所以無論你是否承認,我們每一個人都有逃不掉的江湖,也有理不清的恩怨。
可惜,在這個世界上,總會有人不信邪,凡事都想試一試。
這樣的人從來就不在少數,他也是其中的一個。
他從沉睡中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張冰冷而潮濕的床鋪上。
說是床,其實不過是一塊鋪著些許幹草的木板,此刻木板上滿是又髒又臭的嘔吐物。
他自己的情況也不比這塊木板好多少,醒來時隻覺得喉乾舌燥,頭痛如裂。
這不是他第一次宿醉,但那痛苦的感覺卻不會因此而消減半分。
房間沒有窗子,除了四處漏風的縫隙,屋子裏隻有黑。
即使是縫隙中擠進來的光,也分不清那是來自朝陽還是夕陽。
今夕酒醒何處?
他用力揉了揉眼,依稀辨認著屋內的情況,成捆的幹柴摞放在四周,這是一間柴房。
推開髒兮兮的門簾,門外仿佛是另一個世界。
門外處處是笙歌燕舞、環肥燕瘦,這裏是春滿樓,春滿樓是歡樂坊最有名的青樓。
他是三天前來到歡樂坊的,沒有人知道他是從哪裏來的,也沒人知道他是來做什麼的。
他隻是在喝酒,三天裏都在喝酒,可春滿樓從來不是一個隻有酒的地方,他卻仿佛沒有興趣。
於是他醉了,醉得不省人事,當他推開柴房的門,第一次看見了徐媽媽。
徐媽媽是春滿樓最有名的人,因為這裏的一切都由她說的算。
此時徐媽媽正叉著腰,站在院子裏,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歎了口氣,仿佛是在自言自語地說道:“我一定喝得像一條死狗。”
“不錯,就像一條死狗。”徐媽媽冷冷地看著他,說道:“你已經醉了整整三天。”
三天?他用力敲打自己的腦袋,拚命想從記憶中找出這三天都發生了些什麽事。
可是他很快就放棄了,這就是喝醉的好處,喝醉了就讓你什麼都想不起。
不過,喝醉了,卻也化不開心中的愁苦,隻能暫時麻痹自己而已。
“你還有錢麼?”麵前的徐媽媽問道。
他搖搖頭,在他的記憶裏,最後一綻銀子也已用來買酒了。
“我也知道你沒有,因為我們已將你全身上下都搜過了,前天你拿出的,恐怕是你身上最後的銀子了。”
那市儈的老鴇聲音清冷,和當初把他迎入春滿樓時,判若兩人。
“沒有錢的人,要用什麼來付賬?”
“付賬?”
他從不願意欠賬,因為那滋味並不好受。
當然,相比人情賬,能用錢償還的,不算什麼。
“這三天來,你已經欠下這裏十八兩的賬,哪怕是賣了你那身衣衫之後。”
他低頭,發現原本身上的衣服早已不見,此刻身著的,不過是寒酸的仆從衣裳。
衣服有時代表的是一個人的身份,若有人不問,就把你的衣裳換掉,你就該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