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王允兒,朱由校心裏是極為複雜的。因為自己當初鬼使神差地一抓,她將注定成為皇妃。當初那個活潑天真的小姑娘,現在變成了一個經常害羞的小媳婦。每每想起這事,朱由校都有一種深深的負罪感。
朱由校躺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眼睛看著碧藍的天空,又瞅了瞅低眉順眼的王允兒說:“允兒,你說實話,對於入宮的事你是怎麼想的?”
王允兒的臉到脖子,變成了誘人的玫紅色,頭埋得更低了。她聲若細蚊地說:“民女一切都聽皇上做主。”
“你真的沒有其他想法?比如因為那事,想給朕一個大耳刮子?”
允兒輕輕咬了咬盈潤的嘴唇:“皇上,其實民女自打第一次與皇上見麵,心裏就沒了分寸。”
“第一次?額,在你家柴房。朕無意抱了…”話沒說完,朱由校嘴裏就多了顆雞蛋。
“皇上,”又羞又惱的聲音中,允兒眼神緊張地看了看四周:“此等羞人之事,不許再說。再說,我可就…不理你了。”心慌意亂之下,王允兒終於露出了孩子氣的一麵,話語間也沒了尊卑之分。不過這正是朱由校喜歡的。
“這樣多好,沒了那些束縛,才是真正的你。朕喜歡看到你笑的樣子。”朱由校這話說得很誠懇,沒有一絲做作。
允兒有著一張後世所謂的校園初戀臉,他是真的喜歡看到允兒的笑容。這總會讓他想起當初那個,無憂無慮而又膽大妄為的少年。如今換了一個身份,換了一個年輕皮囊,卻依然擺脫不了成長的煩惱。而這個煩惱之沉重,常常讓他有力不從心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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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馬車突然一抖,猝不及防的王允兒眼看就要摔出車外,朱由校急忙大手一伸,將她生生拉了回來。馬車外突然死一般的寂靜。朱由校心中奇怪,扶著車沿往下一看,麵如死灰。
車輪下,兩個瘦骨嶙峋衣衫破爛的成年男女緊緊相擁,懷中緊緊抱著一個梳著雙丫髻的小孩。男女雙眼緊閉,麵目猙獰,臉色發黑,顯然已經死去多時。小女孩卻麵容安詳,甚至還能看到嘴角的微笑。父母的懷抱,讓她感覺到了人世間最後的一絲溫暖…
猛如虎黑著臉,上前想把遺體分開,但無論他怎樣用力,都無法移動分毫。此時,見他從小女孩的懷抱裏,慢慢抽了一個黑黢黢的東西出來。猛如虎起身找了塊破布輕輕一擦,臉上頓時露出了駭人的憤怒表情:“我cnm的西大乘教。”
女孩懷中寧死不願放手的,正是西大乘教的《銷釋大乘寶卷》,封麵上還有一首偈詞:玄妙無生話,絲毫全不掛。參透早明心,撒手無牽掛…
暴怒的猛如虎,將慌亂不知所措的汪文言從馬車上一把揪下來,惡狠狠地拖到了屍體邊:“這他媽的就是西大乘教?活活餓死人的西大乘教??勞資現在就劈了你!!!”
“你放下!!”朱由校喝止了猛如虎。懷來縣那些生前被當做牛馬,死後變成厲鬼的遼民。眼前一心求神拜佛隻求能過安穩日子,卻最終活活餓斃路邊的死難者。讓他忽然感到肩上似有千斤重擔。
這時,負責巡查的鍾迅麵色沉重地走了過來,小聲道:“皇上我們發現,前麵不遠有不少地窩棚,但已經沒有一個活人。想必他們都是在積雪中凍餓而死,雪化以後才漏了出來。”
朱由校緊緊一抹口鼻,看著周圍的士兵道:“你們都看見了吧。如果我們安於現狀,不求上進。以後,整個大明都會是這個樣子,一個活生生的人間地獄!!傳朕命令,把遇難者好好安葬。傅山,你負責記個數,勞資回京後要找人算賬。”
朱由校說完,就伸手在馬車上拿了把鐵鍬,頭也不回地向遠處走去。在他拿鐵鍬的時候,王允兒看到,皇上的眼框邊,有一團晶瑩在滾動。那是,眼淚…
注1:衛青征討匈奴,主要采取以戰養戰的方式。這就是一種文學說法,實際的艱辛與磨難,後人難以想象。朱元璋驅逐蒙元時,徐達常遇春兩個閃電戰行家,多采取急襲突進。現代人如果想體驗整天坐在馬鞍上是什麼感覺,可以在泥路上騎一天摩托車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