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意趙南星也坐下後,朱由校從桌上拿起了一本資料。他來到趙南星麵前,指著資料上的幾個數字道:“萬曆年間,糧價基本穩定,大約是一兩銀子買兩石米。自神宗歸天後,才短短三年,你看看糧價是多少了?
在山海關,一鬥米值銀四錢,一石米就是四兩;京師為一石米值銀二兩七錢,就算是糧價最便宜的江浙一帶,也要一石米值銀一兩八錢。才短短三年,才短短三年,我的趙大人,您看看,這糧價漲了多少倍?”
趙南星輕歎一口氣道:“皇上,不知這與資助東林的人有何關係?糧價問題,本是天災,豈能用糧價上漲多少,來衡量一個人的作為。皇上此言謬亦啊。”
朱由校聞言愣了一下,自他來到明朝後,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殺機:你趙南星是個難得的幹吏,也是品德高尚之人,更是我來到明朝後,一直敬重的人,因此,我才數次放過了東林。但是,你不能拿百姓的性命,來堆砌你的好名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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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喝了一口茶定定神,又點燃一根煙抽了兩口,按耐住心中的火氣道:“趙尚書,你說這些人與糧價的波動沒有關係是吧。好,朕就細細和你講一下。
本來大明朝,一直以來以農業立國,因此糧價也算穩定。但從隆慶皇帝開了海禁之後,情況慢慢發生了變化。那就是隆慶皇帝不禁開了海禁,還開了銀禁。在對外貿易的影響下,海外白銀如潮水般湧了進來。而大明朝也是從那時起,開始大量使用銀子進行交易。
由此,江浙沿海一帶豪商並起,富裕之戶如過江之鯽。這帶來的直接後果,就是浙黨與東林擁有了大量的財富支持,其聲望與日俱增,而其餘如齊黨楚黨等日漸式微。朝堂之上的政策導向,也在這時悄然發生了轉變,逐漸朝著有利於浙黨及東林利益的方向發展。
隆慶之後,白銀流入的速度大大加快,白銀購買力下降。坐擁大量白銀的商人,為了保住白銀的地位和購買力,進而開始打壓銅錢。而他們采用的手段之一,就是大量製造假錢。他們剛剛開始還小心翼翼,不敢造假的太過分。因而全國各地物價還算穩定。
但從萬曆四十年起,海外流入的白銀速度放緩後。這批人又看到了機會,因為他們想到了一個更絕妙的賺錢法子,控製白銀的價格。這樣一來,他們就能控製整個大明的商品價格。進而徹底掌握話語權。於是他們耐心的等待機會。
因此從神宗歸天,東林掌握了南京鑄幣司以後,他們造假的速度陡然加快。從銅六鉛四,每枚銅幣重一錢二分;到天啟二年,南京鑄造的銅錢已經下降到了銅三鉛七,重八分;到天啟三年,南京新出爐的一批銅錢竟然已經是銅一鉛九,重量也破天荒地降低到了四分一枚。
你知道嗎,這批銅錢比民間的假錢質量還要低劣。今年以來,以蘇州為首的百姓發起了大規模抵製銅錢的運動,時間長達八個月。八個月啊,朕竟然沒有看到一篇奏折。甚至沒有一個人說過這事。
而白銀失去了銅錢這個參照物以後,其價值陡然上升。加上他們本來就掌握著糧價,因此各地糧價在短短三年內,飆升了三倍,在山海關之地,甚至飆升了八倍。他們這是要幹什麼過?他們是在拆大明的骨,吃大明的肉,喝大明的血啊。
他們讓朝廷的信譽崩潰,民間極度不滿,因為百姓想不了那麼多,也不知道其中的貓膩。他們的一切怒火隻會衝著朝廷。而這些在背後運作的人,僅僅冷眼旁觀,隻是計算自己又賺了多少錢。
趙尚書,朕這麼說,你明白了嗎?假錢之惡,可以說是朕督查不嚴的責任,與你無關。但是這些人夢想控製銀價,夢想掌控整個大明經濟,這是嫌命長了啊。怎麼,當真以為朕不會下狠手?當真以為朕不會殺人?當真以為朕不會大開殺戒?
告訴你,勞資殺他們,沒有一點負擔。不僅如此,朕還要讓這些人,包括你的東林,從此身敗名裂。朕會動用一切力量,把東林釘在恥辱柱上。讓東林成為卑鄙無恥的代表。朕,會讓天下百姓看看,這就是整天滿嘴仁義道德,實際上卻是肮髒小人的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