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馮銓這話對於憤怒中的朱由校來說,無疑與火上澆油。朱由校跳著腳咆哮道:“調查?還調查個屁啊。等調查清楚了,勞資的骨頭都可以用來敲鼓了。來人,把這些人,都給朕通通押下去,通通押下去。勞資不想再看見他們的臉,給勞資滾!滾!”
跪倒在地的魏忠賢,腦子裏快速轉了一下:東林這次完了。可如果他們真完了,誰來壓製田爾耕這個兩麵鬼?齊楚浙三黨根本不是對手,老夫現在獨木難支。到時候田爾耕還不是呼風喚雨,如魚得水?不行,老夫說什麼也要保住東林,至少要保住大部分人。
魏忠賢幾步爬到朱由校麵前道:“皇上,老奴懇請陛下息怒。此事關聯甚眾,務必要調查清楚才行,以免傷及無辜。”
朱由校將一碗茶水潑到魏忠賢臉上,憤怒地吼道:“傷及無辜?你好意思說傷及無辜?你為了錢財,就把錢謙益這人給放進了內宮,勞資不殺你都算對得起你了。對了,朕想起來了,你還有崔文升的事沒有說清楚,來人,把魏忠賢給朕一起押下去。”
這時,次輔韓爌快步走到朱由校身邊,小聲道:“皇上,請一定息怒。如果今日大動幹戈,勢必造成朝廷動亂,於國於民不利啊。
皇上請三思,如果東林、閹黨一派被徹底打到,朝堂中誰人來壓製齊楚浙三黨?誰又能壓住田爾耕?東林一派中,甚多才幹之士,閹黨中也有不少能臣幹吏。並不是所有人都曾參與其中,如果大動幹戈,朝堂必亂啊。”
如果說朝堂上還有誰值得朱由校信任,無疑隻有韓爌了。一個為了國家利益,甘願將黑幕撕開的人,說什麼都值得自己尊重。朱由校抓起一個茶杯,狠狠砸向一邊後,心裏火氣小了許多,他餘怒未消地問道:“不知次輔大人,有何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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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老臣建議,首惡必除,餘者不究。而且,此事不宜再擴大。否則,會造成朝廷前所未有地動蕩。建州女真虎視眈眈,陝西山東一帶民變四起,四川至今尚未安定,皇上,務必要以國家大事為重啊”韓爌拱手道。
朱由校將火氣壓了壓說:“好,那就以次輔所言。”隨即朱由校提高聲音道:“來人,將首輔葉向高,吏部尚書趙南星,翰林院編修錢謙益,司禮監秉筆魏忠賢,一並押往天牢。著刑部,立刻將禦史高攀龍押解回京。”
“皇上,您忘了,還有次輔大學士韓爌。”韓爌笑道,隨後便壓低了聲音說道:“皇上,有些事就像竹筍,扒了一層還有一層啊。還請皇上三思。如有需要,老夫在天牢隨時恭候聖上。”說罷,韓爌袍袖一甩,恭敬地行了一個禮,便帶頭向門外走去。
朱由校見狀,隻好歎了一口氣,一邊琢磨著韓爌的話,一邊打量著朝堂裏剩餘的群臣。他紅色的眼珠子看得眾人毛骨悚然。過了一會兒朱由校開口道:“你們中間還有誰要鬧內訌的,這會兒朕給你們機會說出來。”
見群臣低著腦袋,沒有一個人敢說話,朱由校冷笑道:“今天這局麵,你們滿意了?你們應該都滿意了吧。兩個閣老,一個尚書,一個編修,一個稟筆,還有一個禦史都被押進了天牢。牢裏還關著一個給事中,還死了一個右都禦史。後麵不知道還會牽扯多少人進來。
你們真能啊。遼東戰局萬分緊急,你們商量著怎麼對付皇上;四川土司作亂,你們琢磨著怎樣把同僚踩在腳下;山東福建四處民變,山西商人助紂為虐,江浙一帶礦民為亂,你們做了什麼?你們還是在內訌!!
你們還真是嫌時間還很長是吧。朕告訴你們,再這麼窩裏哄,大家遲早被人一起砍了腦袋。時間不長了,我們剩下的時間不長了,一兩年的時間,眨眼就過去了,你們都好好想想吧。你們都退朝吧,朕今天沒心情再聽你們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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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空蕩蕩的皇極殿,朱由校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獨感和疲憊感。自己來到明朝三個月了,三個月做成了什麼事?什麼事都沒做成不說,光顧著和這些家夥鬥嘴了,還被這些人氣個半死。再這麼下去,死在煤山上的,就隻能是自己…
朱由校使勁掐了掐眉頭,又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想起了韓爌的話:什麼叫做筍子扒了一層還有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