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後,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嚎啕大哭:“皇上,皇上啊。老臣冤枉啊!!”…..
朱由校命人在牢房裏擺上了桌案,又擺上了三隻烤雞和一些小菜,最後命人上了幾壺酒點亮蠟燭,他就揮手讓人退下。牢房裏就隻剩下他和熊廷弼。
“有什麼冤枉,也等吃飽了飯再說。朕今日陪你一起吃,順便說說話。來,先整個雞腿。告訴你,葉首輔隻花了一兩銀子便買了三隻烤雞,精明的很啊,你可得多吃點”
“一兩銀子三隻烤雞?哼,葉首輔不管做什麼都是好手段啊。老臣謝過陛下。”熊廷弼接過雞腿,毫不客氣地吃了起來。朱由校笑了笑也沒說話,隻是陪著熊廷弼一起吃飯,說些家常話。
待到酒足飯飽後,朱由校掏出紙和筆往桌上一放:“你覺得有什麼冤枉,就寫下來。”熊廷弼謝過以後便拿起紙筆,寫起字來沙沙作響,咬牙切齒滿麵殺氣。恨不得將自己遭受的委屈,在這幾尺見方的宣紙上一一篆刻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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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熊廷弼寫完後,朱由校拿起紙張吹了吹,借著燈光細細看了起來。熊廷弼跪在一邊,不時瞄著看著皇帝的臉色,希望能看出點什麼。但不斷跳動的火苗,讓朱由校的臉上顯得陰晴不定,看不出一點異常。
“熊廷弼,你已經全部寫完了嗎?”
“是的,陛下。老臣已經全部寫完,這些都是他們構陷老臣之罪,老臣不服,老臣冤枉啊。”熊廷弼緊緊抓著牢房裏的草根,恨恨地說道。
“那你自己呢?在廣寧之戰中就沒有一點過失?難道這裏麵關於廣寧之戰中你的過失,也是他們編造的?”
“這….老臣…..”
“熊廷弼,人言你目中無人驕傲自大,今天看來確實如此。朕今日屈尊來天牢之中陪你吃飯,你卻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是吧?”
“不是,陛下….”
“你有大將之材,卻無大將之量。王化貞與你不對付,你便記恨於心。把大明的江山子民當做兒戲,任由後金侵占掠奪。你用朝廷給你的公權,來報你的私仇。你說,我殺不殺得你?你說,朕怎能不恨你?”朱由校重話落地,便撐著雙膝挺直了身子,眼神淩厲而肅殺。
朱由校的話,如同聲聲巨雷在熊廷弼腦中炸響,他垂下高傲的頭顱,趴在地上哭喊道:“陛下,老臣該死。”
“死?沒那麼容易。我把紙筆給你留下,你把遼西防禦的戰略寫下來交給我。”朱由校起身說道。
“謝陛下,老臣定當竭盡所能。隻求到時候,陛下能賞個全屍。”熊廷弼已經不抱任何希望,他決定做好這最後一件事,以後走上刑場的時候,也能無愧於心。
“我都說了,你想死沒那麼容易。要死的話,也給我滾到遼西去死。”
“陛下,這是何意??!!….”
“你把戰略寫好後,就在天牢裏好好呆著。認真反省自己的過失。我還要想辦法把你從天牢裏撈出來,這得需要些時日,以後自然有你戴罪立功的時候。記住了,你隻能是在遼西馬革裹屍。我這個皇帝當得簡直太虧了,你們做錯了事,我還得給你們擦屁股….
我走了,我會命人照顧你。記得吃好喝好,別到了該做事的時候又成了病人了。如果你真生病了,我就送你去奈何橋。到時候,你可別怪我!”
“陛下,老臣定當死而後已,不負陛下所托”,熊廷弼強撐著沒哭,隻是扯著嗓子幹嚎。目送天啟離開後,熊廷弼把頭埋在草根中,雙手深深插進泥地裏,哭得像個奶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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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由校從天牢出來,看著麵色古怪的葉向高和韓爌兩人,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兩個內閣大臣剛才躲在一邊,將他與熊廷弼的談話聽得清清楚楚。俗話說響鼓不用重錘,兩人應該明白自己今後的用意了,以後該怎麼選擇,想必二人心中已有了答案。
坐在起伏不定的馬車裏,朱由校又想起了天牢裏的熊廷弼。這人是個人才,可就是個壞脾氣,與同事關係極差,弄得來成了孤家寡人。好好的一個大將,如今成了天牢裏的皓首之徒。哎,這是何必呢?好好說話不行嗎?
如今,朝中的文臣武將也是在大明的這座天牢之中,我又何嚐不是在天牢之中?大家都困在其中,都在尋找著突破之路,都在找尋著突破之口。
大明在我手中,會變成什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