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小跟在國師身邊,隨他修習四柱預測之術,不曾想你膽大包天竟然要替玉荏苒逆天改命,險些釀成大禍,若不是芷兒及時察覺,豈不是讓你成了千古罪人,讓顏家門楣蒙羞。”
顏墨憐憫的瞧了眼城牆上已顯風燭殘年之態的老者,這是他的父親,他喚了二十五載父親的人,張口閉口都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大宇王朝德高望重的老丞相,忠君愛國一輩子,臨老了還要為他人做嫁衣。
“父親,我最後再喚您一聲父親,感謝您這二十多年的教養之恩,為此容我提醒您一句,登高易跌重,顏芷作惡多端日後必會遭報,我今日注定命喪於此,往後就剩下您獨自一人無人送終,您為大宇盡忠一輩子,臨老了卻落得個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結局,還是趁早為自己做打算罷。”
顏柏雙目圓睜,不敢置信道:“你……你算到今日你會命喪於此,你為何還要來?你姐……芷兒她也不得善終……”
顏墨不答,喃喃自語道:“我曾答應過阿苒,帶她走出牢籠一樣的帝都,去看悠然河山,去看大漠孤煙……五年前未能見她最後一麵,如今來到她當日投爐的地方,也算給自己了了心願,黃泉路上她還在等我,我怕不走她走的這條路,我會與她錯過。”
鳳眸飽含柔情,被血染紅略顯猙獰的麵龐也柔和許多,他的話並非是回答城牆上的顏柏,他慢慢走向不遠處的鼎爐。
曾經那個嬌豔如花、綽約多姿的少女,那個總是語笑嫣然喚他‘墨哥哥’的女子,那個總愛對他撒嬌耍賴的阿苒妹妹,在五年前的中秋月圓之夜,站在木板搭建的簡易高台之上,毅然絕然地投進了烈火之上盛滿滾滾鐵漿的鼎爐內。
而早在一月之前,他便被有心之人支開,遠在錦山之巔尋找那朵他的阿苒妹妹夢中的午夜月宴,一種極為奇特的月宴,十年一季,花開一朵,中秋月圓之夜綻放,錦山獨有。
她自小就怕疼,那日決然投入這爐中之時,她是該何等的疼痛,何等失望,心裏可在恨他,恨他不能履行承諾,沒來救她。
他承諾過,要護她一生一世的。
“墨兒……”顏柏扶著牆圍,遠遠望著拖著長劍摸著鼎爐的顏墨,不由自主地喚出他的名字。
他的聲音已被風雪掩蓋,城下的顏墨無法聽到。
“阿苒,墨哥哥今時今日才來看你,你可是惱我了?”顏墨輕撫著鼎爐,圍著它轉了一圈,將頭輕輕靠在鼎壁上。
“你別氣惱,墨哥哥將你最想要的午夜月宴帶回來了。”
他獻寶似的從懷中拿出一方錦帕,將錦帕打開,裏麵儼然是一朵已經幹枯的月宴,花朵又比一般月宴要大,顏色是極為少見的紫色,即使是幹枯,花色卻絲毫未變。
“你是喜歡的對嗎?”
“阿苒,你別怕,墨哥哥這就來陪你了,顏芷她想用這鼎爐將你的魂魄困住,永生永世來守護她想要的這一切,那我就讓她和軒轅易眼睜睜看著大宇江山四分五裂。”
“我已替你改了命數,我死了,你就能轉世,你記得走慢一些,等著我,我會生生世世陪著你的。”
遠處傳來一曲清音,婉轉不絕,似悲似憐,似無奈。
宮闈深深,鳳臨殿內,盛裝雍容的皇後顏芷帶著得體大方的笑意,端莊的坐於熙帝軒轅易的對麵,手執黑子,與他對弈。
軒轅易一身明黃色龍袍,俊逸的麵龐上早已沒有了青雉,散發著一種成熟的魅力,嘴角掛著邪魅的笑意。
一子落下,已成定局。
“陛下,臣妾又輸了。”顏芷放下手中棋子,笑盈盈的望著眼前的男子。
軒轅易把玩著手中的白子,片刻後隨意一扔,棋子穩穩落到身後小案上的玉杯中,那是方才顏芷命人準備的瓊漿玉液。